沧海一笑

现在不认识,早晚有一天得认识,着什么急呀。
在线发颠,文盲史盲,关注会被污染。

#极东 #代替

#原梗电影《撞死了一只羊》

#异色出没请注意……??

#不适预警。


*与真实的国家历史无关。



海浪滔滔。老王靠避风处停了船,走上岛去。人已经在台阶上等着他了,笑道,

“您今天得空了?”



漆黑一片。

黑暗如蛛网般黏腻,混沌了一切挥也挥不开。光影交错,暗中只能听到老式挂钟断断续续地响,叮——咚——叮——咚……又如海边灯塔一闪一闪的光,明——暗——明——暗,一下一下像还能撞进天长地久似的。房间也就几十平米,走不了多远就是床榻。明明还有空余的地方,主人大约是故意像胶囊一样挤在一起,毕竟长时间内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就一个人。

“诶…怎么……?”

“嘘…别说话。”

“……是不行么?”

“……”

……

“几点了?”

“这种时候……还问几点了?”

旁人显然还没缓过来,

“反正天还没亮,夜长着呢——您着急赶场还是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说话的人掀开被子坐起身,猛然抽走热气使得枕边的人一哆嗦,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他也没看见,摸索着自己的火机又推几下旁人,黑暗间榻上的皮肤似刀剑一样白。

“你也起来,我们说会话。”

“躺着也一样说,不然您便忘了语法字词么?”

话是说着,人却也起来了。

“在下瞧您今天也「状态」不佳。”

“被你发现了……哎哟,掉得大!”

老王索性点了一支烟,枕边的人去摸电灯开关——停电了。两人只好卷着被子在暗中说,袅袅火星升上来看很不明确,黎明快到了,亮起来是很迅速的……得快点。

“今天我在来的路上撞见了一个人。”




海上风浪大。

在无际的海面上寻找其他生物并非一件难事,头上有盘旋的海鸟,船下有经过的海鱼,只是一个浪头打来便可能丢失了自己——海像那脾气多变反复无常的人,风平浪静下永远想不到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未可预料而前行便避不开。在这地方找到「人」是困难的,除非是人鱼或龙,传说中的生物才能安然出现于此,并不守人的规矩。

舵下藏着把刀以防万一。老王看见前方出现一尾脊背。渺小的身影在浪间湮没,似乎隔了很远的距离,看不明晰。

“喂,兄弟!”

还有人渡海不成?他靠过去停了船。

“干什么哪!”


船是一艘老式柴油渔船,老王所能弄到的最便宜的东西,既不是豪华游轮也不是白色的帅气快艇。也许它也曾在碧蓝间劈波斩浪,只是已被岁月侵蚀了风光,机油模糊了船舶只剩名号尚且清晰。形虽不比当初,魂却依然在,老王要的就是这个——对他来说其他都是虚的,能加速远渡重洋就够了。打听到路人要和他去相同的方向,王耀正嫌船上没人一个人开得寂寞,路人坐在副驾上,他就地与人攀谈起来。

“王黯?”

他惊讶道,“巧了,「你明我暗」——我也姓王单名一个‘耀’字,可不是有缘!”

“嗯。”

那个人淡淡应了一声,短发遮住了脖子,脖子又缩在老王递来的毛巾里。阳光晒干了黝黑皮肤析出白色盐粒,好似浮世绘中层层叠叠的海浪,看起来很久没洗过了无精打采的。他没有刘海,然而低垂着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老王问话始终答得散漫。他又问他去什么地方。路人本不愿说,末了只得答道附近某岛,老王又说巧了,我要去的地方也在那,你顺道。

“你去那儿干什么?”

“找人。”

“找谁?我替你也打听打听?那里的人我都认识的。”

那人微微一笑。

“我老婆。”




菊收拾了碗筷,往厨房里去。

看起来男人这次还能多住一天,现在正在里间洗澡。外面放着他的衣物。菊拣要紧的洗了,其他拿了替的。刚晾在庭院人就走出来扯着衣服道“这好像不是我的啊。”

“怎么不是呢?”

“我不记得有这样一件。”

老王撂起本田的毛巾边擦头发问“你是不是拿成别人的了?”菊怔了怔,脚趾撞在庭院门槛上。天光遮了云影,他冷笑道,“好没意思的话!有也犯不着这样恶心您!”老王拿起桌上的药淡淡道“我又不常来,一时拿错也是有的……究竟是小事。”菊转身收了其他衣物差点没摔到他脸上,到底好涵养忍住了,走出去略微大声道,

“您要想知道究竟,何不留下来多住几天——每次可不是在下赶您走的呀!”

“不敢!你同意我只怕你爹不同意!他老人家要找我的麻烦就麻烦大了!”

起风了。院里还堆着晨间扫落的树叶,旁边是一只神龛,放着新点的香,袅袅青烟飘上云天。菊关上门,在层叠的衣物间整理起来,“原来是怕在下父亲,怕也没见您不进这个门啊——父亲他去世前可没再为难您了!只不过立了个遗嘱,叫我们……”

嚓——老王点烟打断了他。这烟较外面闻起来就苦涩多了,一点清甜也无。他低头笑道,“活人难道还能让尿憋死?我说你这个人难缠!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这样起来。”菊说别的尚可,我担不起这冤枉!老王说别的又怎样,究竟这有没有人我也不敢深问的。

“该不会又要怪在我父亲头上吧?”

“哪儿敢啊!我之所以不敢上门——”

老王嚼着烟头道老爹要求的那「千儿八百」我也没挣到啊。

“但不能让我连人都不见吧?”

一辈子有短短几个秋呢。


两人实在没什么事做,在这隔绝的地方吃完晚饭就只能睡觉。夕阳贴上窗框,很快又到离去前夜了。睡之前菊还在收拾碗筷,老王又抽起烟来,想到他们就这么拖着,后退不能也不得再往前进一步,得空就来看看,没空就不来……年华耗去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身一人。答应过的事既然不能不作数,菊就出不了这屋子,可那条款就跟悬在空中似的总也够不着。他开始还能鼓励他,后来也渐渐默认了现实。一诺千金使两人只能存在于情人这层关系,同样不能长厢厮守,那还算什么眷属预备役?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是宽慰自己的话。

厨房里的人皱起眉劝他少抽点,您的肺也不是铁打的,晚上都飘进在下鼻子了。抽的人没理他。他说您的故事还没说完呢。老王说我昨晚又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我把你杀了。”

菊“啊呀”了一声,手里的盘子跌碎在地上。他眼疾手快将碎片踢到洗碗池下,半晌后才回过头来勉强笑道,

“真是混账!为了「兄弟」连「老婆」都不要了——怎么我就是替了衣服的缺,该拿来牺牲的?”

“这话也确实混账。”

老王砸吧着烟道,

“为了「兄弟」就不要老婆,跟为了「老婆」不要兄弟岂不是一样混账——哪有什么先后!什么时候兄弟和老婆合二为一了,那才好呢!”

“嗯,一石二鸟倒省事。”

菊转身继续洗碟子,刘海遮住了脸道,

“您为了这捡来的兄弟,怎么就杀了「我」呢?”




“你要去杀你老婆?”

船上王耀扶着舵道。他本来好奇居然还有人跟他一样要跨海去见情人,没想到居然是赶着去「弑妻」的!究竟能有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为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呀!”

“‘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话。”

那路人说,

“他个婊/子养的敢对不起爷,爷就要找他算账。”

“我和你是本家也不见得这样!”

“此本家非彼本家。”

那个人笑道,瞳孔中泛起一缕红色,

“何况君与我终将分道扬镳呢。”

“不。我总觉得遇见你意味着什么……”

老王把手搭在方向盘,思索着,

“我也是去找我「老婆」,不过他还不算我老婆,因为我们不能领证——我和你朝着一个方向,却是去做截然不同的事情。”

“没有结婚有什么打紧——多少结了婚的夫妻做着像夫妻的事?”

王黯冷笑。王耀听他仿佛话里有话,心奇问道,“莫非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听我一句劝,天下事好聚好散也就罢了,别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哼。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不是见不见得光,人么……本也就那样!只不过既然发了誓又不能遵守,那说的岂不都是屁话!倒不如应了早点了断得好,早死早超生!”

那人忽然抬起头来,瞳中满是耀眼的红,笑道,

“爷倒瞧你是个好人——这样劝我!兄弟,借你刀一用,后会有期!”

他抽了藏在舵下的刀跳出舱去,王耀跟着就追到外面,茫茫大海哪还有人?



“啊!那得赶紧报案,把刀追回来啊!”

“什么什么……刀?”

菊急了,站起来,

“不得了的!让人查出那是您的刀,要出大问题的!”

“有什么问题,人又不是我杀的。”

“刀是您的啊!”

“刀是我的刀,难道是刀的错——怪他不该生在这世上?”老王朝后仰躺在榻上,那支烟燃尽了,热灰将本田家的沙发烧出一个洞来。天光映着略显苍白的脸,他想了想道,

“何况我觉得他不一定会去的。他老婆要是死了……剩下的就是他自己了。”

菊怔忡着问为什么。

“先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老王说,“跳下去就不见了,焉知不是躲起来哭去了……海里藏个人还是容易的。我也不知他发过什么誓他老婆又怎样对不起他,不过本来么,究竟他是他,他老婆是他老婆——愿意一同赌咒发誓说明情义尚在,出了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又有什么看不开……何况还是枕边的人呢?”

“发誓的时候的确在,可说完后就不一定了。长时间这样闷也要闷死了……与其互相伤害倒不如应了誓‘死亦同穴’,那个人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是么?”

“…嗯。”

“那么,先不论这种想法是否自私……一定是太痛苦了吧。”

有人还怔着,另一个人笑道,

“在一起也不是,不在一起也不是,可怎么好呢?梦里我替他「杀」了你,了却了他这桩心愿,藏起来的人就不用再痛苦了。”

“是么……”

可怎么好呢。

既然是痛苦的,得不到解救的事情。

菊也笑了笑,一脚将池子下的寒光踢进了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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