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现在不认识,早晚有一天得认识,着什么急呀。
在线发颠,文盲史盲,关注会被污染。

#黯葵#趋光性

#异色注意

#三观预警。不适情节预警。

#ABO




那一年他十六岁,他二十四。

两家之前关系并不好,因为有相同利益才趋于联合,迫不及待走进联姻殿堂。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各自离异的父母,自告奋勇充当了两大家族第一批使者。船靠岸那天码头上很寂静,黑压压站满了两边的人似棋盘间林立的棋子。鸦色中只有新婚夫妇是彩色的,虹压着周遭沉闷的猜忌渲染,直到人群末端两个拖油瓶脚下。嘈杂散去,只剩他们静静注视对方。

葵知道自己从看见那个人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事实也是如此。

新生活意味着要和陌生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葵实在厌恶得很,他对「家」这种看似温情实则以血缘为要挟的幌子一点不感兴趣,对众人扔给他的期望也视若无睹。先不说他的继兄——王黯——比他差不多年长十岁隔绝了他们一起玩的可能性,单说葵这种暴力游戏宅本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突然要接受一个不相干的人住进自己家不免困扰至极。话说继家长前任的儿子明明成年了还跟进来干什么,是甩不掉么?尚未认识透彻,本田家原来的独子已给继兄贴上了“软弱没用”的标签,只等他搬进来就扫进垃圾堆再也不理。

何况还是个A。葵想,这一家人大概都患了间歇性失忆症,把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AO关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这对一向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家族不是太反常了么?

虽然他不怎么在乎啦。

而且葵估计王黯也是这么想的。




转眼过了六年。

今天两家在另一个城市开会。

什么事情葵忘了,当时他在桌下打PSP根本没在听。父母昨晚吃完饭就走了,清早王黯要开车把继弟也带过去。到了出发时间葵还没起来。

“起床了。”

敲门声。重重帘幕中被子动都没动。王黯打开门时嗅到了一丝奇异的香气,微光落在领中使得脖颈青筋晦暗不明。他往后退一步继续用适中的力度叩门,语气淡然平和宛如机器,

“八点出发,现在都过五分了,不想被别人议论就快点。”

“……小生不想去了。”

“什么?”

一双血红色的眸子从被褥中钻出——葵打了通宵确实不想起来,他有点不舒服,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请您帮小生代为转告,就说我生理期到了……来不了了,抱歉。”

门口的人站了一会,碎发挡在额前似在思考。就在葵以为他走了时被子突然被整个抽离,瞬间暴露在空气中的素白人体瑟缩着颤抖不禁使葵暴怒。他本就脾气不佳,睡眠不足更恼得厉害,抽刀的心都有了,而且王黯跟清理垃圾似的抬他起来叫葵心烦意乱,仿佛继兄手上有火焰灼烧。

“喂!你这家伙干什么!”

“还能动就快起来。”

“我说过不去了。”

“记得昨天父亲说的话吧?”

那人仅是颇为冷淡地瞧着他横陈,居高临下,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准时到场,这是为了家族’——你昨天还答应了。”

“啧……昨天小生并没有遇上这种情况。”

“答应过的事就不能收回了,赶紧起来。”

不再看他,王黯走到门边又站住了脚。葵瞥见那双暗色的瞳子在猩红中微微侧过,目光让他很不舒服,好像自己已经死了王黯在码头边隔着水面给他送葬,像是在说,

“你已经跑不掉了。”




啊,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他。

镜中乱七八糟的头发下还有枕头印痕,葵对自己这一脸要去坐牢的表情深信不疑,都怪那姓王的。他打开龙头,在水声间回忆起和继兄同塞在一个屋檐下的点滴——

王黯一直就那死样子。不管义弟怎么挖苦嘲讽都是要死不活的模样,当葵不存在。

从初始的不合拍延展开来,他们的确玩不到一块。那时王黯还在读研究生,葵刚上高中每天除了上课就闷在家打游戏。他没什么朋友,因为瞳色在家族也不怎么受欢迎。父母离异以后葵偏好一个人呆着,抽屉塞满血腥暴力的限制级作品和刀片也没人管,医生诊断他有自/虐倾向,刀片扎到自己也不在意所以葵身上总是多一些莫名其妙的伤口。这情况在王黯住进来后有所改善——都不是重点,两家更关注他刚好在王黯搬进来之前性别分化了,令所有人满意是O。

葵哼了一声,家族对这东西期盼已久,他都不得不怀疑是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才使他人为变成了O,便于联姻也便于传宗,不过又能怎样呢?除了当本田家的孩子像他的父辈,他还能去哪儿?

现在这难得的白菜恐怕在待价而沽之前就会被别人家的猪拱了,啧,还是以前的仇家。

葵想不通家族怎会坐视不理一个外来的A在珍贵的白菜前晃来晃去,又不是韭菜,割了还可以再长。

唉,算了,或许他们的关系真的太差,差到两家毫不担忧他们可能搞到一起。

难道不是么?

血色的眸子沉了沉。牙刷柄快折断了,这是继兄扔给葵的成人礼物,简直毫无诚意。虽然遗传原因本田的牙的确不怎么好。

或许是出于套近乎或许是出于洁癖,王黯自动担起了打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的任务,而且他搬走以前就住隔壁。初始还叫葵在意,后来习惯就好了。

发情的确是麻烦的时候,但王黯的洁癖也到了严重的地步,每次义弟发完情脱力犯懒房间都是他打扫的。葵不知道他是有多萎靡不振才敢大摇大摆走进飘满信息素的房间,不过王黯确实表现得如被阉了一般冷淡,让葵怀疑他真的不举,所以也心安理得地遍地狼藉。只是暗中那冷笑嘲弄的眼神偶尔刺痛少年,抽走床单也掩不住似乎碰上什么脏东西的神情,几次差点没使葵抽起盖在脸上的枕头砸过去——不想看就滚!但那男人委实太会掩饰,葵抓不住他的把柄,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在双亲面前站不住脚。再说王洁癖虽暗中讽刺,收拾整理当真不错,葵没受过这样可称细致的照顾因此觉得有个仆人一样的存在也行,至少有人知道他时常神隐的游戏机到底去哪了,这些问题本田家的人向来不屑于回答。

他还是不爽王黯老竖起领子活脱一副装在套子里的人,参加工作了也一样;王黯也看不惯葵总是一脸阴恻恻的表情,每次吃饭就避着他,明明发情都住隔壁。他暗中叫他“老狐狸”,也知道他私下叫自己兔崽子,巧合而已——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葵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人在伞下露出的微笑,凛凛刀光看得人心寒。对啦,这才是两家该有的模样——或者那也是水中映出的自己,齿板格格作响仿佛人直面命运的无奈只好拿对方磨牙吮血。寒风环绕两人冷笑着说不要大意哦,因为你和他不会有好下场。



“终于好啦?”

葵关上后座门,还是面色不善熬夜黑眼圈很浓。后视镜中那双暗色瞳孔又移过来,满满皆是嘲讽,扔给他一条毛毯。

“我以为你像个大闺女似的磨蹭那么久是在化妆,看来也没有嘛。”

“…开车。”

王黯又看了他几眼似乎想说什么。葵选择性忽视倒在后座上准备睡觉,抽出压在身下的三瓶水塞到一边,红黄绿,信号灯的颜色,光线折射出瓶壁上放大的保质期。卷起毛毯,他哑声说你再不开小生就下去了。

车开走了。



山路蜿蜒,风吹起苟树的味道。

这种树生命力顽强,只要有一点养分哪里都能生长。树叶似尽力摊开的手掌,看起来分崩离析实则掌根紧密相连,叶子暗面覆着白色绒毛给人温暖的感觉,因而以前也常用作擦碗的抹布,流水间青瓷相拥。车影晃过漫山遍野的狗尾巴草,葵对这一切完全提不起兴趣,只想赶紧把麻烦的宴席敷衍完回家打游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一脚踏进了什么。

“喂。”

后座上的男孩没注意,王黯又叫了一声。

“……干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葵也不作声。王黯过了一会才说,

“你能不能不要再熬夜打游戏了。”

“关你什么事。”

“住隔壁我睡不着,你也小心猝死。”

“多谢关心,小生还很年轻不像某些会失眠的老头子。”

沉默。葵以为这又会像曾扎进老狐狸脸面的针一样毫无踪影,翻个身继续睡,没想到过了一会王黯居然哑声道“辐射过多会减少受孕几率的。”

哈?

男孩跳起来,初始不明所以的表情很快一扫而过,浮上同样的薄凉,

“可是,这又关您什么事吗?兄长?”

葵刻意强调了后面的称呼,为的就是提醒他不必在没人的情况下还这么虚伪——他已经受够了成天被明码标价竞相出售,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也不需要别人同情。

“现在不关,很快就要了。”

男人还是低声道,

“你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没人告诉你?”

“请不要故弄玄虚。”

葵任意抽过旁边的水拧开喝下去,凉意泛过干涩喉间如同冰绞,血红的瞳孔仍盯住前方背影道,

“让小生告诉您一件事吧……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这里的。”

“哦?”

王黯问他能去哪。葵说与您无关——还是受不了那种针刺般的发烫眼神,遂又转身背对后视镜。风刮过苟叶刷啦作响,初夏的味道泛滥蝉声如雨。王黯沉默了一会,突然说,

“其实你刚才喝的水是有问题的。”

“什么?”

“你手边的三瓶全部都是……自己想吧。”

怪不得心里烧得慌。葵猛然感到呼吸急促,扼住咽喉想让自己吐出来,记起外套应该有抑制剂赶紧去拿,怎么也取不出——王黯搬进来以后葵的东西都是他收拾的,要是老狐狸执意害他自然不会准备解药。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让你长点记性。”

信息素骤然浓厚,巨大的压迫感仿佛黑夜袭沉大地几乎让后座上的人喘不过气。云青青兮欲雨,一缕幽芳沾湿花叶在狭小间炸开似与前者翩然起舞,宛如夏天铺满原野的金色花海叫驾驶座上的人也愣了。毛毯下落,葵双手勉强支撑着爬起身,暗红瞳孔中波光潋滟,旖旎无边还是掩不住那一丝凶狠。

“混蛋…你算计我!”

他哑声咳嗽起来,快要撑不住了。

男人忽然停了车。

“你做什么?!”

王黯开门时葵还在惊骇后退,明知无路可逃后背依旧抵在玻璃上压出触目惊心,冰凉冷彻心扉坚持着快要完蛋的理智。手抵在把手上没来得及朝下,动情的身体已在渴求A的触碰,久不见光的清癯苍白泛起瑰色像是无声邀请。在这阒无人烟的荒野葵要在崩溃以前踹开他夺路而逃,却被王黯扯住脚踝拉近,恍惚使人想起梦中情景——相抵的东西就要成真了。慌乱之中葵偏头躲过落在喉间的威胁叫道,

“王黯!我是你弟弟!”

“你还记得是我弟弟。”

男人冷笑,没有停下,

“我也记得,可有些人不记得也不在乎。你总是弄不清自己的处境……今晚人尽皆知的情况下被我标记和在这里,自己选吧。”

“什…你在说什么鬼话!唔!”

不要怪我。他只记得他说,心瞬间沉进谷底听不见回响,眼泪涌出不知是生理性还是情景所致——

都是安排。





葵不明白。

王黯对他厌恶之至,做的时候也一脸不情不愿根本例行公事——就算他要害他也犯不着这么损人不利己。难道真是两家的意思,为此才明知他俩很危险依旧允许住在同一屋檐下?对啦,这才像老谋深算,利益为先牺牲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并不打紧——

他只是还不能接受被抛售的事实。

接下来一切都很平淡,王黯平淡地把他抱去了楼上的房间,所有人平淡地接受了葵没有出席的事实,就连父母也毫无波澜地默许了这一切。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葵就是认定他们一定知道,说不准还是共犯。相比起来王黯对他还算有点变化。葵对「继兄」所说的那天宴会上的方案将信将疑,对父母婚姻仅为掩饰而目的在他们的说法也持怀疑态度,只是每天一家人还要在一张桌子上装作若无其事吃饭快把他逼疯了。

无论他和王黯在楼上弄出多大动静,没人在意也没人在乎,全当他们死了被扫进垃圾堆,那里躺满失去价值被除名的一切。

葵怀疑自己的那一天马上就要到了。



兴许是看他过于郁郁寡欢,王黯终于把他带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一处单家独户的背光平房,庭院里种着苟树,简单干净淡漠。

葵松了口气,但远不到感谢男人的程度——何况他知道真正缘由是什么,第一阶段的目标虽然达到了,离终点还远远不到。

一个小东西住进了葵的身体——是啊除了隐秘的伤口他尚且年轻健康,很快就有了。这并不困难,但使葵不得不在临近毕业时休学养胎,反正好像没人在乎。除了当事人谁都很高兴,可毕竟没表现出这荒唐的兴奋,这是两家一段美好未来的象征,虽然建立在一段不伦关系上,不过家族的孩子一代代生出来投入新的竞逐,谁都一样。

可他们以为这就完了么——

早呢!

葵偏不做其中听话的一个,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会有正常的可能,因此瞧不上自己也瞧不起别人,那还有什么好说?既然已成弃子,别人的苦心经营又与他何干?整件事情在王黯不断从家里搜出打胎的药时升级到了新高度。他警告他不要急着作践自己。葵仅是报以冷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难道你没有参与么?

男人的神色非常奇怪,叫葵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王黯总把脸藏在领子里,做出任何解释都有道理。

两人斗智斗勇,王黯每天要想各种办法钳制住葵不叫他轻举妄动,而葵直到七八个月打胎纯属自杀才放弃,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他要等累赘离了身体再做打算。


这天终于来了。


他即使年轻健康,还是不得不说去了半条命,生的时候把这半辈子从男人那学来的脏话一股脑都用尽了,十八代祖宗问候了遍。生完继续打PSP——托王黯从家里带来的。

葵说的时候王黯还是那样盯着他。他总觉得他的虹膜下藏着另一层意思但说不出是什么,而且王黯又开始不则声,才听了一半就把头转过去了。葵觉出没有希望于是准备下床,“算了小生自己回去拿”。门边的人却又叫他打住,“下午拿过来”。


虽然葵对孩子也怨恨,看见那张又皱又黑跟她爹一样丑的小脸时他决定将她和所有人分开来看。小东西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和别人无关,谁也别想夺走。



可他还是要跑。

回回都叫王黯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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