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现在不认识,早晚有一天得认识,着什么急呀。
在线发颠,文盲史盲,关注会被污染。

#黯葵#趋光性(下)

#异色注意

#三观预警。不适情节预警。

#ABO




葵要睡觉是不打紧的,王黯总有办法在折腾他以及让孩子按时吃饭间保持奇妙平衡。不管之前有多糟糕,葵醒来时总是清爽的,偶尔还能感到旧伤之上覆着一层新药。要说他有什么地方喜欢王黯,这大概算一点。王黯本人就和他的洁癖一样干净,虽然是泛着阴霾的,却不会影响宝宝。

葵不一样,他浑身上下就没点当爹的样子,该打游戏就打游戏想看恐怖片就看恐怖片,最大限度减少婴儿带来的影响——他连自己都收拾不来遑论照顾新生儿这大麻烦?全靠她另一个爹。虽有洁癖,王黯每天早晨照料完婴儿来不及换衣服就要去上班。而在男人面前葵简直爱搭不理,除非孩子实在闹得厉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一下,叫王黯都不好意思教训他。

好在老狐狸不会试图跟他讲道理。

对他这种巨龄问题儿童王黯已经见怪不怪了。

也许在男人眼中他也还是个孩子吧,葵想,虽然很不爽,但老狐狸明显懂得除非情况特殊,让「孩子」来带孩子是很不科学的。

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有的双亲尽其所能悉心照料还是没能留住骨肉,像葵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孩子反而命硬得很,按时哭号嗓门又大,像命中注定的讨债鬼甩都甩不掉。

他不是个好父亲。葵终有一天还是要离开,逃离王黯,逃离家族,逃离这牢笼——他有时想到身为父母不用考试真是件危险的事,有的人明明不知道孕育生命意味着什么却还是把孩子带到世界上,有的人生来就适合当爹,可又并非人人都是王黯。

他那么阴沉,对宝宝却耐心得可怕,葵不堪其扰的事从没让王黯急过眼。后来葵经常见他亦步亦趋跟在婴儿身后甘愿把成年人的步伐变作蹒跚学步。男人哄孩子的时候葵甚至对他有一点点心悸,虽然大概率是由血缘产生的无所谓的情绪。王黯若以为他给他生了小孩就能困住他么——

不可能的。做梦。

夜深人静葵总计划逃脱,快了。



先不说他总败在老狐狸手中,某天计划再度告吹以后男人漠然问葵你要是这么想跑,为什么一天我回去的时候看见你睡在我床上。

哈?葵想起来那是还在父母家的事,他放学太困走错房间了,抬眼再看王黯可称相当不自在——什么?难道他还傲娇么?

葵嘁了一声埋回枕中闷道,

“「兄长」,眼睛有病就赶紧治。无谓的妄想对身体不好哦。”





“你要到哪去?”

这天夜晚很安静。宝宝睡得也很早。葵留了些力气逃脱。他一个月以前开始囤奶,藏在冰库里王黯后天出差回来肯定找得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葵想再看一眼宝宝也终于忍住了。她爹那个控制狂在前门装了监控,葵打算摸黑从后院树边越墙遁走,正要得逞时暗地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仿佛游戏中几个世纪前的冤魂来找他索命。

“……”

葵开始觉得是幻觉,男人远在半个地球之外断不会几小时内赶回来拿他,而且——

他怎么知道他今天会走?

可廊下的身形确实有影子。

葵掐了一把自己,不是做梦。

“「兄长」?”

“……嗯。”

功亏一篑。

葵料定自己走不了,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却没下文。斜眼瞟去,阴影中的脸继续缩在领子里看不清楚。谁都不动作。葵决心翻过去,刚一动身就被拦腰提走了,捉鸡仔似的。

“王……老狐狸你放开我!”

“放开你?”

还是那张脸,眼神中夹着讥嘲。红瞳在月光下咬牙别过,因此没看见暗色背后一闪而逝的落寞。

“你能到哪去?”

“……哪里都行。”没你就好。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有条件。”

什么?

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松口了?

“什么条件?”

男人不答,拎着他上楼,在一道门前把葵放下了。熟悉的地方。整个房子中最干净的存在,任何污浊都不会被主人放进门内,温和明丽得就像子宫。门前一串小小的贝壳风铃摇动,他记得老狐狸好像说要在铃下记录崽子的身高,等她长到风铃一样高时就——

就……

现在那道门提前在葵面前打开了。

两人的身影一直被月光投进小床前,精灵正在沉睡,丝毫不知自己的双亲正在经受怎样的煎熬。梦中还没在她眼前展开的世界仍是美好的,能否继续美好,则要看她的双亲有多大决心守护这单纯了。

“掐死她或者我,你就自由了。”

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葵缓步踟蹰至婴儿床前,双手颤抖覆在娇弱的脖颈上。千钧一发,门口的人只是默然看着他。

她是被他带到世上的,毫无还手之力的……

豆大的泪珠翩跹滑过瞳孔好似梦境,落泪的人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情状——

婴儿还在体内时葵无数次把刀片对准腹部终于没有下手,即使这意味着永远无法自由,最后一次被发现王黯拽着他去看「恐怖片」,“你不是喜欢么?那就从头到尾看完!”

所谓恐怖片其实是纪录片,关于吸抽器在子宫间绞碎胎儿的全过程,据说一个医生看过后从此洗手再不做这行。那种无声的哭号挣扎原本对惯看血浆头颅的葵毫无作用,而且不管王黯说什么他都有足够的理由拿掉累赘——也许还是被激素水平影响才使葵捂紧腹部打消了念头,蓦然想到男人转嫁责任的卑鄙。但王黯并不在旁边,他没看到一半就出去了,葵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现在他想到他俩就像合伙生产什么东西把一个崭新的无辜生命带到世上,直接省去了签协议的环节,根本不懂这样做的意义。往日想起这葵都要抱着马桶吐上好久,他原以为自己没那么混蛋的。得知可以孕育的时候葵并不打算行使这权力,因为他没从父辈的结合中看出什么制造悲剧之外的好处。

「家」是张网,男人和孩子就是织成网的丝线,彻底缚住了他,困兽犹斗在劫难逃——葵只是不明白为何有人甘愿束手就擒。他始终憎恨这个世界,当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时葵痛恨世界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掌下柔软的温度让他想起了父母……他曾说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此时差点用同样的方法对待自己的孩子,这样会一代一代循环往复么?

泪滴在粉嫩饱满的面颊上被无意识的小手拂去,月光下盛开银色的花。婴儿抓握父亲的指尖仅仅只是安心。

“你赢了。”

如初见一般,王黯目视已为人父的男孩走到他面前,是他将其变作父亲,也是他将其禁锢于此——是「他」么?

“小生不会再提逃走的事……您可以放心了。”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肃肃宵征,王黯仍旧消失于黎明之前,不过回来时额上多了一道疤,“走夜路撞的”,下周继续出差大概两个月以后才会回来。




返校前葵回了一趟父母家。

一个人实在带不来孩子,他也没地方去,如果满足于继续做一个至强至暴的游戏宅哪里都去不了。为此他必须学点什么才行。

家里走时是什么样子,回来还是什么样。所有人的关注点在孩子不在他,除了半夜葵只用在需要时扔下游戏出来收拾局面就行了,这才知道另一个人每天晚上爬起来多辛苦——他们不住一起,三个人三间房,葵白天折腾晚上就睡得很死,王黯懒得叫他基本都去冰箱拿奶热给婴儿。所以孩子吃惯了奶瓶给葵带来不少麻烦,而且又爱父亲抱让他有点不耐烦。他俩是反的,别人家O不分昼夜累死累活,他俩基本是A夙兴夜寐不敢怠慢,除非王黯出差不在一晚上还打三个电话,但通话仅围绕中心点,跟他一句说的都没有。葵也不在乎。

他们的关系没好起来,只是省下逃的时间勉强讲几句废话。要说喜欢葵也不会喜欢王黯这种阴郁又老奸巨猾的狐狸精,不过贪图他干净细致——按照“惟有葵花向日倾”,他还是更中意阳光清朗的人。花没有光就死了,实话,不然葵就该改名叫檀或萱或夜来香什么的……之前某天王黯问他是不是该回学校了,正在刷牙的葵有点惊讶,没再说关你什么事而是说还不方便要再等等。

今天不一样。

半夜回来,王黯原想看看孩子睡了没有,开门居然发现有人在客厅里等他。

“…干什么?”

“安排也不用做到这份上。”

“什么东西?”

“我说……”

红色的眸子在暗中抬起,迎着月光苍白投进男人瞳孔罩上了一层纱,如初见,如夏天,如那个晚上——葵以为看错了实则没有,王黯确实一直就这模样,寡言洁癖又阴沉,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为人做了什么从来不说。




“小葵啊,你不要再给小王惹麻烦啦。”

“什么?”

葵临走前家长叮嘱道。他很奇怪,给王黯惹麻烦?王黯麻烦他还差不多,瞧这拖着谁的崽!她爹自己都承认了。

“上次你吃了一半就上楼去了,小王说你心情不好,你在他家也发这么大脾气啊?”

“……那不都是以前的事情么?”

父母说总之这样对孩子不好,对他二人也不好,葵也说不出什么是好就要告辞。双亲送他到门口,无意间提到家族对背叛一事特别看重,“逃避更是无耻的会令所有人蒙羞的行为”,除非介错人……

葵内心一动问起情况,得知按家法处置是很严重的事,哪边都一样。




“你确实有恩于我。”

“…因为孩子的事么?”

“……嗯。”

“这就奇怪了,小生一个人可做不到。”

“没有你就没有她。”

碎发遮住瞳孔,王黯思忖,

“而且孩子是我想要的,不瞒你说。”

葵语塞,一口气堵在喉间勉强道,

“那么小生也不拐弯抹角了,您这样做,难道是想借此感化我么?”

“……”

“提前告诉您吧,没可能的。”

沉默。夜深还过女墙来。

男人倏而笑了,转过身去,

“你本来就应该恨我。”

“当然。”葵顿了顿,

“但不是因为「安排」而已。”

王黯内心一动。

“……你觉得我只是听安排?”

“是又如何?”

“明明可怜的是你。”

“彼此彼此。”

“不——只有「你」。”

他走过去吻住了他。




葵感到很不舒服。

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恰恰相反——是内心深处的不接受。王黯作为暴君时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诋毁他,但当他温和得像一个正常情人葵则由心到脚趾的不适应。王黯不惯于做前戏,粗暴直接又一塌糊涂,特殊时期也就混过去了,但现在两人都是清醒的,况且王黯在葵看来还是个性冷淡,这说有多反常就有多反常。

“等,等一下。”

他推开发了疯的人,

“为什么要现在做?小生已经答应留下,您没有碰我的理由了。”

“理由?”

暗瞳眯起来很是危险。王黯解开衣领,如月苍白的颈部全是葵没见过的瘢痕。以前他总在跑王黯也就只用一点必要折磨他,两人孩子都生了,坦诚相见还是头一次。

“你喜欢我算不算?”

“您终于得失心疯了么。”

他不再说话,一味刺激他。葵从不知王黯还有这本事,终于在濒临崩溃前大喊,

“你不是有洁癖么?就这么甘愿被安排!和厌恶的人做都不会让你恶心吗?!”

“谁说我厌恶你?”

王黯根本不听回答,指着他颤道,

“安排?去他妈的安排!谁派你来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几瓶水根本没问题,而你嗅到我的气味会发情……要说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我!”

“哈?!”

槽点太多葵都不知从何吐起,冷笑道,

“这是什么敷衍塞责又自以为是的答案!脑补出小生会喜欢您真的是——啊!”

可悲啊!

恍惚间葵记起假想冰箱把自己冻死的故事,嗅到厌恶的人的气味的确不会诱使O发情,那跟任何强迫行为一样叫人唾弃恶心。但这可悲的属性又把自己推太远了,一点点情动也值得交付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葵始终相信“只是安排”而痛恨甘愿沉沦的自己,听王黯在耳边低诉你不知道,我承认没放你走是我有私心……当他说出下船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同样的人时还是湿了眼眶,一样被抛弃,一样不被做指望,一样对自己的命运无可奈何……对他来说还有毫无诚意的陪伴和讨厌至极又扔不掉的牙刷——他们这样缺爱么?一点温暖也值得赴汤蹈火?!

难道那天他的三次停顿是在暗示他走么?

怎么可能!

最后一层伪装揭露葵才惊觉他们原来是一种瞳色,不幸的血红,只不过王黯从不摘美瞳所有人都以为是褐色……他没解释过梦境如何,因为隔壁另一个人或许就在其中。直到安排打乱了两人间的平衡,他们重新由猜忌跌回相互厌恶。

心底那个真正的孩子因绝望而哭泣时有谁听到过?现在男人出现了,他不是光,只有热度却足以让向阳的花在暗夜盛放。

可是,万一黑暗也有难过的时候呢?

谁会听他倾诉?

记不清第几次了,葵很脱力,他身上的人也如此。估摸着没时间清理了王黯还要摸下床去,葵叫着他的名字把他扯回来,想起好像首次呼唤君名还有点羞耻。今晚他大概把一辈子的次数都唤遍了。那双瞳孔看着葵,暗夜流火,终于还是躺回他身边。

“小生…还有几句话想问您。”

“…讲。”

“您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

“小生跑了,您打算代我去死么?”

“没有。”

“你只会说‘没有’吗?”

“…对。”

“是您先强迫我的。”

明明是你……王黯没做声。

他背对着他。葵伸手紧握他从指缝到掌根绕过腰触及下腹,漫不经心道听说您原本不会强迫人,怎么回事?王黯答“那是对不讨厌的人,你又不在内”,按住了他胡来的手。

穴中液体尚未完全淌尽,葵听他低声说难道还想给爷生老二么?会回答“有何不可”的自己一定也疯了。暗中但见男人脖颈抽搐,侧脸泛起淡淡月色——家族押对了,他们关系太差的确搞不到一起……除非那张网上生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月光越过已愈合的旧伤,葵将脸贴在微颤的背脊上。

“您知道这样是困不住我的。”

“……”

“明天去结婚吧。”

王黯回身揽紧他道我明天就写申请。




申请书没有通过。

他们的结合是被默许的,然而两家的事还没完最近又忙着猜忌,所以要延迟一段时间——具体是多少,没人知道。

葵听到时正在喂孩子吃饭,不奇怪但很不爽,心思都写在脸上。王黯又竖起了领子,一天到晚不知在想什么。过几天他又被调出去了。同时有消息传来两人父母的婚姻先到了尽头,葵拿到学位证以后很快要被打包送去另一个地方,好像他还是个普通毕业生随调配发往别处,那里又有新的人在等他,又好像他和王黯不过一起出任务,现在完成了该去哪儿还得去哪儿。

真讨厌啊。原来世界仍然不在意他,葵想什么爱什么都不重要……也许除了王黯看来葵是个人,是他孩子的父亲,在其他人眼中他还是那个过往的累赘,移动的子宫,以及未来的筹码。

葵很想再见到男人。可他最想见他的时候,王黯居然不在身边。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但他不能继续这样坐以待毙。


他到底抛下一切走了。

终于自由了。




码头上依旧人来人往。

他弄到了船票,只要搭上这次航程没人追来就没人能再捉住他。船舶高大的阴影笼罩码头,葵从斜地里穿出,迎面碰见光中站着一个人。

干净。清朗。又如阳光般温和。

某个文豪说遇见注定的那个人时一切都会黯然失色,你会眩晕而感到自卑渺小——葵记不得是谁说的了,他对这些文诌诌的话向来不感兴趣,但此刻希望自己能多懂一点。

“您是……”

那个人看到他也很惊讶,正要开口,葵先打断了他,

“您知道这里是xx号么?”

他说是的,你也是这班么?葵沉默片刻,摇头说下一班,在那人老婆唤他时转身走了。

原来这世界上那么多张网……

根据命运的指引爱上一个人和与一个人长久相处产生的情愫,哪一个更靠谱?

葵不知道,总之他走了,他要离开他们的世界。



“葵。”

他站在码头朝下看时,有人在背后叫他。

葵不知道应不应该回头,他没有缘由地觉得背后的人已伤痕累累。直觉。奇怪……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这么焦急,这么害怕像在呼唤一个快消失的朋友……暗中应该已经有对准叛徒的枪口了吧?

“您请离开吧。”

葵看着倒影说,

“和小生不同,还有人需要您。少了您会安排不成事。”

“……”

“或者您是来带我回去的?”

“你不是想走么?”

那个人说,

“我跟你走。”

葵很惊讶,回头见他确已累累伤痕眼泪瞬间涌落,这就是在乎他的人,何苦来?!男人撑着一口气,只要有一点养分就不会死,向他伸出手,

“赶紧。我们要把孩子也带走。”

“带着走不了的!别管了!”

“她是我们的。”

“黯君!”

葵看见弓弩在影中散出隐隐杀气似嘲笑。寒风里箭在弦上,他舍身想推开他,乱步间骤然失去平衡,就要栽下去时有人冲过来接住了他,于是他们一起栽了下去——









“到这就结束了……?”

老王坐在桌前看稿子,侧过头轻声说。

“是的。”

菊问您对这个结局还满意么?

“唔,想知道最后究竟怎么了。”

“那么就大概还没结束吧。”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因为无聊嘛。”

小桌上点着蜡烛。傍晚家里停电了。菊喂过婴儿以后老王刚把她哄睡着。光下他瞧见他下颌上有一点新长出来的胡子,悄声道过会电来了在下给您剃一剃吧。老王站起身说不必还要出去一趟,嘱咐他早点休息。黑夜吞没了他的脖颈,发辫靠前好似剪去了。凝视背影菊轻声问,

“如果是您的话……会如何选择呢?”

火焰摇曳,在低垂的黑眸中泛起一丝彤色。

“啊,我么?”

他在门边站住了脚。


“你又怎么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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