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现在不认识,早晚有一天得认识,着什么急呀。
在线发颠,文盲史盲,关注会被污染。

安娜和索瓦丝

*娘塔。非cp向西北风组相关。提及其他cp注意。




路边餐馆里有两个女招待。

进门来是一溜桌子,一左一右墙上分别挂着两面镜子。

有天一位女士将自己的项链忘在了餐桌上。



【左边的镜子】


弗朗索瓦丝很久以前就想要一件像样的饰品了。

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虽然化妆台已经拥有许多饰物,自己做的还有攒钱买的各种大牌,可她还是不满足——女人永远不会吝惜装扮自己。无波的生活使索瓦丝常有怨言并从内心渴望传奇浪漫,所以她打算先借用一下这条美丽的项链,反正那位女士是店里的常客,棕发女招待风趣幽默与其颇为熟悉,她不会介意的对么?索瓦丝还要为明晚绚烂出场踌躇满志,如此善举算是帮人做了一件好事,为何拒绝?何况只是借用而已。

第二天不用上夜班,索瓦丝和同俦交待完后早早盛装走向派对现场。

金钱的力量。镁光灯闪烁中索瓦丝想,它使人无论到哪都能瞬间出众,凭她独自攒钱获得要到什么时候——花开堪折直须折呀!钻石般最美的时光错过了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女郎为这一天愉快满足,多喝了几杯,兴奋中朦胧理解了急于攀上高枝变凤凰的想法。不过索瓦丝没有打算为此放弃自我——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她不愿为了更多财富而把自己束缚进笼中,哪怕是黄金做的。

人生来应该自由自在,索瓦丝想,这时有人过来向她搭讪,她不知道是谁不过还是敬了这先生一杯。无论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天弗朗索瓦丝是心满意足的,了无遗憾。

麻烦降临在第二天。

宿醉醒来的索瓦丝依旧在自己房间,正要躺回去再小睡一会,却发现脖间空了。

这使她立即清醒——翻遍了家中项链可能存在地方一无所获,但这件事索瓦丝除了女招待同事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而且澄澈的紫罗兰答应保密。它会去哪儿呢?

索瓦丝心急如焚。

她从昨天的派对照片中一张张寻找,发现项链大概是在21:59到22:10之间消失的。那么一定丢在了会场上。女郎打电话给尚在睡眠中的酒吧老板,在其兴奋回忆岔开话题以前挂断了电话,又一一连线昨夜的清洁人员,没有任何人见到了那串项链。索瓦丝相信他们就像那位女士,她是这里的常客,酒吧的人不会骗她——那么会是谁?焦虑愧疚使她对饭店谎称生病在家疯一般寻找,翻来覆去观看那几张照片,终于瞧出了端倪。

其中都有一个男人的影子。

是他。索瓦丝回想起来,那天来敬酒那个人。对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不过很可疑,虽然戴着眼镜和高帽,索瓦丝可以感觉到对方一直在观察自己。

她向老板询问这个人的信息,得知其也是常客,只不过老板说这话时有些意味深长,但今日的索瓦丝因为过于焦虑忽略了这不同。

她决心会一会那个人。

“Bonsoir.”

在老板的介绍下,索瓦丝来到了那位先生常坐的位置——长桌的阴暗角落。空间分隔使得这四通八达的位置很难被发现。为防再起波澜今天索瓦丝只化了淡妆,干净利落。那人看到她似乎有些吃惊拘谨,这引起了索瓦丝的怀疑。随着谈话接近,她意识到这个人可能真的隐瞒了什么。

“不知您是否记得,您确实丢了一条项链。”

索瓦丝惊诧,她没想到过程如此容易以至于忽略了那双瞳孔流露的柔情。他们约定明晚还在这里相见,他将为索瓦丝展示其丢失的财富——他想做什么?回家路上索瓦丝不断猜测,仅仅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么?

不管怎么说,这提起了索瓦丝的兴趣,她打算对这个奇妙的绅士多一点关注。

但事情最终超出了她的意料。

“不是这条……”

对方诚挚小心地取出意外所获,结果却令索瓦丝大失所望——这不是她丢失的,不过女郎有印象,这是自己曾经制作的一条项链,还获过设计大奖。索瓦丝以为这珍宝后来卖掉了,毕竟她有很多作品如此换取真金白钻,没想到竟被这位先生拾去。

那么,她正要开口,却看见那张娃娃脸慢慢由涨红变为青紫再变成猪肝色吓了一跳,蓦然感觉他可能意识到了她将自己当成了贼,一时间说不出话,项链的事早不知抛到了哪里,她感到有什么正在失去。

“很抱歉没能帮到您,波诺伏瓦小姐。”

最终还是那位娃娃脸绅士先开口了,

“不过请恕我直言,您才是上帝独一无二的作品,这是任何美丽都无法替代的。”

他拿起礼帽,在这现代酒吧显得老派,起身时索瓦丝甚至能嗅到其身上的淡淡香味,正直腼腆,雄性特有的含蓄,

“请允许我失陪了。”

在老板的惊讶中,索瓦丝目睹其走出店面,消失进人海。

下周一女郎依旧回归餐馆上班,并因为同事结婚辞职更加忙碌。这次她趁休息时间狂做设计,赚足钱的同时亦积攒了名气。虽然辛苦,索瓦丝并无怨言——她有一份失落的财宝想要找回。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向餐馆老板提交了辞呈并还清了欠那位女士的债务。她又自由了,只是这次索瓦丝想去寻找一个人并邀其共同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如果他愿意的话。



【右边的镜子】


安娜·布拉金斯基卡娅出生在一个已经没落的名门望族。

所以她毫不犹豫将被主人遗落的那条珍贵项链收为己有,并将很快将其兑换成钱财以偿还家族欠下的巨额债务。

当一个人极度缺钱的时候,操守和名声都是无用的,所有人更在意你是否能离他们远一点,富人不愿沾染乞儿的晦气就像旧时代的穷人不愿见到巡捕。当你是女人时尤甚,除非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榨取的地方。

从饭店上下班的路上,女郎每日在这丛林中逡巡,多的是想拉她下水的目光——布拉金斯基卡娅有三姊妹,姐姐已经为了家族这笔债放弃了自己,当她没有去处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来到安娜和弟弟的狭小住所哭诉。不过最近她似乎傍上了西边来的有钱人,很久没有出现了。安娜为此毫不犹豫变卖了拾捡来的项链。虽然姐姐总在有意无意劝她,但安娜并不想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如今姐姐接济他们的次数越来越少,这笔钱无疑能够解安娜的燃眉之急,使她脱离那条路的阴影,哪怕只有一点,其余她已经不在乎了。

安娜把项链当给了一个银头发的老板,那人瞄了她一眼,给了布拉金斯基卡娅一笔可观的数目——如同冬季绽开的温暖炭花。紧握手中的救命数字,安娜在门边对其羞赧一笑,回头走进了人海。

大部分钱财还了债,可是这依旧是不够的,债主说。于是剩下的安娜给自己置办了一套行头,出入舞会并成功凭借家族赐予的资本傍上了大款——她早看出可怜的姐姐那套是行不通的,要想杀出去就得快狠准,将自己在最合适的时机向最值得的人卖出,各取所需。红颜易老,美人更经不起时间窖藏。

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赌徒。

在布拉金斯基卡娅尚且有剩余资本的时候,她的夫名换了一串又一串,而且从不回头看。上流沉迷于布拉金斯基卡娅的贫穷和美貌,而安娜承认自己只对物质生活的那一点迷恋是忠诚的,至于名利附赠的男人就像大街上经过她豪车的穷女人一样除了钱财毫无区别。她没有朋友,同背景中的同性对她多半是崇敬嫉妒,羡艳布拉金斯基卡娅在如此年纪就收获让人几辈子都难以想象的财富,而早年在餐馆做招待的女友已多年未曾联系;(“她只是个招待女郎!”,别人会说,但安娜享受这璀璨的嫉羡)安娜也没有孩子,她不认为他们应该降临世间跟随母亲总不停歇的欲望受苦,就像不知为何被父母带到世上的她们三姊妹——姐姐因为妹妹的幸运遭遇歇斯底里而被安娜排除在联系列表之外,如今她唯一的寄托就是弟弟。但弟弟疯狂地迷恋着安娜就像姐姐迷恋金钱又使她害怕,不得已只好把他送到了遥远的学校。后来弟弟志愿成为一名模特诗人——“因为这曾是姐姐的愿望。”

是的,若非债务,女郎本该在阳光下自如展示美丽而非被迫成为餐桌上任人宰割的精美脍炙。可品尝的人从没想过食物也会反抗,北国寒锋痴迷于金钱助力其在私欲的冰原上所向披靡。什么病了?没有人病了,华美袍下蠕动的虫不过遵循本能的渴望。

所以安娜布拉金斯基卡娅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财富和名利越来越不能使她满足——不为债务困扰的布拉金斯基卡娅夫人竟开始疯狂收集项链,可是再没有任何一串像那样美丽能够化开冬夜沉雪。

要是能为我所有就好了。半老的贵妇人想,竟不知那串意外所得会在脑海中烙下如此鲜明的印象。

于是安娜乘车回到了当年的地方。

店铺似乎破落了许多,白头发老板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在那里的是他的弟弟。

“抱歉,兄长已经在多年前去世了。”

眼前的金发男人梳着严谨大背头,细框眼镜后流淌出日耳曼人的蓝灰色光芒,一点不像兄长恣睢,淡淡扫过眼前珠光宝气的女人,

“您要看看那串项链么?”

他指的是橱柜最顶层那串项链——它依然如当日完好,一点没有改变,拾捡者却已物是人非。布拉金斯基卡娅木然注视着它,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门边那个腼腆少女单纯质朴的微笑,默默开口道,

“请问多少钱能够使这家店面重新周转呢?我愿出重金投资,请您不用客气。”

“感谢您,女士。不过不必了。”

蓝灰色看了她一眼,很快沉下去,

“这家店很快就要盘出去了……我之所以留下它,是因为兄长嘱托项链的主人可能会回来寻找,‘那时,阿西,请你告诉她——’”

那串字符快速从安娜耳边流过如同过往掷进水中一般细无声,使得耳边镶嵌的钻石耳坠愈发沉重。她开始呆滞,后退,最终靠在当年微笑的那扇门上。

“这串项链是假的。”

那男人的弟弟道,

“但是当年兄长执意要盘空整个店面帮助那女孩渡过难关,差点破产……后来哥哥娶妻生子,女孩亦不知去向。他只是想将其放在这,说也许她还会回来找寻失去的自己……”

老板抬起头,

“所以您还想要这串项链吗?嗯,女士?女士——”

女郎已不知去向。



寒风肆虐,一如多年前那个下着雪的夜晚。

安娜独自走在街头。一对中年夫妇挽着手臂经过她,女人微微发福,男人戴着高筒礼帽。布拉金斯基卡娅边走边摘下了所有珠宝,表情平静安详,除了昂贵的服装似乎和当年流落街头的穷姑娘并无两样,但如今她已不再害怕——安娜微笑起来,因为她已经收获了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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