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东周女子群像

#基于电视剧《东周列国春秋篇》（1996）

*又来胡说八道了（。）初衷历史多以男性为主，其实也不乏女性身影。原设虽是艺术创作，春秋篇里也塑造了不少形象鲜明的女性，不仅有男性视角最爱的贤良淑德，还有“妾不屑之”的秦公主怀嬴，美貌温柔而内心坚定的公主齐姜，还有历史上遭受千古骂名的宣姜，夏姬……共同构成了先秦历史的另一个侧面，不过这些等第二篇出来的时候再说吧。

•晋伯姬

一生贵为公主王后，身世显赫，父兄长夫子皆为国君，却依然摆脱不了悲剧色彩的命运。

公元前667年，晋献公杀光同族骨肉登上王位称君，立太子申生，还有两个儿子重耳夷吾。后来他又抢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妾骊姬，也就是乱国那位，又生了一个儿子。

骊姬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设计陷害申生，将有毒的肉献给献公说是太子奉上的，结果掉下去毒死了经过的狗。献公大怒，下令捉拿太子，申生仓皇出逃正中骊姬下怀，立即诬陷他谋反。申生不仅逃，也劝两个弟弟赶紧走，夷吾跑了，重耳疑惑要是跑了不就证实了谋逆之心么？在哥哥以死相劝下不得已也走了。朝中无人，两位皇子的外公大臣狐氏也受牵连。骊姬把控内宫仍不放心，夜半路过湖边听见有人哭泣，定睛一看正是与两个王子一母同胞的公主，顿生歹意欲推她下湖——幸得献公及时阻止，伯姬才捡回一条命。

“父亲！”

“唉，走吧，走吧……”

唯有远嫁才能救你一命。

于是父亲把她嫁到了西戎之地秦国。

于时秦国还不是那个雄踞战国七雄的大秦，春秋末只是个偏远小国，被晋卡住咽喉缩在关外。在那里伯姬遇见了丈夫秦穆公，秦史上赫赫有名的男人。晋女妻之，穆公自然高兴，这段政治联姻也称作“秦晋之好”，好则好矣，穆公对伯姬也算不错，但其间依旧难免种种血泪。

穆公与秦室历代君主一样信奉东出。献公去世，晋国内乱，骊姬与其子在动荡中被杀，此正是左右晋王室的好时机，穆公便送夷吾回国即位，留太子圉在秦作人质，又将秦公主怀嬴嫁给太子以定其心。伯姬却深知兄长重耳比刚愎狭隘的夷吾父子更适合当国君，苦劝丈夫只是不听，岂料夷吾回国便撕毁与秦约定，后又因借粮一事言而无信使穆公大怒，发兵攻晋活捉夷吾打算祭天，敢谏者死。然惠公无论如何都是王后亲兄弟，晋国再怎样也是王后娘家，伯姬不能坐视不管——只得点燃篝火以死相劝，

“夫人，你何苦如此啊！”

“君父嫁婢子于国君，旨在秦晋结好。婢子十余年来尽心侍奉国君，不料秦晋交恶如同天降大祸，我兄夷吾竟成秦国俘虏！如今婢子连自己的兄长都解救不了，上对不起君父，下对不起骨肉，唯有一死。”

“夫人，夫人……！夷吾反复无常，至秦晋之好于不顾。数次伤害寡人，他倒行逆施自毁晋国社稷！这些，夫人你是知道的啊！”

“可是婢子当初曾劝过国君，为了秦晋之好理应辅佐重耳——可国君偏偏不听。如今……婢子唯愿与兄同死。”

“不…夫人！”

这一幕在历史长河中想必不陌生。

为母国苦谏夫君，左右为难，心如刀绞。

穆公扔掉了王后的火把，震声道夫人！寡人苦心经营了十余年好不容易等到如此时机，难道你就让寡人白白断送吗？！伯姬垂泪道难道国君选择夷吾那一刻起……就等待他拿晋国的社稷来报答您吗？

秦穆公最终放过了晋惠公，将其迎到灵坛馆舍下榻。

伯姬从此与夷吾断绝来往，不再有这哥哥。

使者来到馆舍，惠公问我妹妹愿意见我吗，回说夫人伤心欲绝，再不愿见到您。

惠公哼了一声。

重耳在外流亡十九载颠沛流离，总算来到了妹妹所在的秦国。

可穆公此时以夷吾太子圉背信弃义为戒，迫使重耳娶了太子抛弃的太子妃怀嬴，相当于让年过花甲的晋文公娶自己以前的侄儿媳妇，一来为试探重耳对秦忠心，而来也为巩固秦晋之好。重耳当然不答应——这些伯姬都看在眼里，然而无法，为助王兄早日回国即位以免晋大业再生事端，这些「小节」就暂且忍了吧。该劝的她还是跪下劝了，作为晋国公主伯姬不能对兄长和盘托出，身为秦王后她也不能破坏丈夫的计划，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至于伯姬劝诫的心理活动如何，前后又是怎样想的，不得而知，只知那个年代大多王室女性都像这样因为君父一句话就远嫁他乡，余生都在陌生国度和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度过——运气好点娘家和夫国没有冲突，君王对你不错，生个三二儿女或可善终，运气不好遇见个昏聩好色的男人，或逢两国撕毁盟约交战，个中艰辛可想而知，而在春秋无意战两国盟好岂有久长时。

后来晋文公凭借赵衰的口才却秦军平周乱，挟天子以令诸侯又让穆公东出吃了哑巴亏。十余年心血付诸东流。穆公回朝第一句话就是向王后说明这件事，伯姬闻此，这和劝兄长娶秦公主哪一个好过呢？

秦晋之好也在穆公死后走向了终结。

康公二年，秦国派兵攻打晋国。

康公四年，晋国攻打秦国。

……

载进史书的这段姻缘中间多少血泪。

伯姬是个很有政治责任感的女性，屡屡在母国遭受危难时挺身而出，与同剧怀嬴以及大秦帝国中宣太后的选择不同，她身为秦皇后依旧担忧晋国社稷，这很大程度上造成了伯姬内心的痛苦撕裂，如她所说，十余年来尽心侍奉夫君没有对不起穆公的地方，然在晋国的国事国运面前她不得不走向丈夫的对立面，走秦朝国君不愿见到的路线，这是秦晋两国相互依存又彼此矛盾的局面所决定的，伯姬不过充当王朝人性显现出来的那一面，同理还有各国王宫中来自异乡的嫔妃，同样提心吊胆，不得安睡。

王侯贵族之女尚且如此，何况那个时代不计其数的平民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