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现在不认识,早晚有一天得认识,着什么急呀。
在线发颠,文盲史盲,关注会被污染。

#今夜无人入眠


#无实质金三角注意。



打开门的时候,他真没想到外面是谁。



静谧的夜晚。

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原本弗朗西斯对这个普通的夜有许多美好想象,星野低垂,霓虹灯点缀在城市夜幕中洁净悠长,宅着委实浪费,尽管居所古朴优雅,弗朗西斯还是觉得有人味的地方更好。对于他们而言岁月漫长孤寂的可怕,为了一点温暖恐怕连命都可以不要——说笑呢,他们根本没有【命】这种东西,不像凡人,典当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当然轻松许多。

所以当他披着浴衣以亚当诞生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纠结究竟外出还是睡觉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悄然打破了属于波诺弗瓦的平静——有人很擅长这个。但在开门的瞬间,弗朗西斯把到嘴唇边的调侃和名字一齐咽了回去。

那几个字轻飘飘地坠在地上,于无声处消散。

“…阿尔弗雷德?”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美国来造访。

还是满身酒气的。




诚然,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差到那一步,自由女神可证,但是也没有好到那一步。

所谓那一步,究竟又是哪一步呢?

“HEY!!Frrrancis!!!”

阿尔弗雷德似乎有意要把小舌音发得让弗朗西斯心满意足,弗朗西斯却担心要在周围邻居投诉之前赶紧把这个异国小伙子处理掉,琼斯的热情总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扔到哪里去呢?一个影子模糊地窜进他心里。平心而论弗朗西斯并不想收留阿尔弗雷德过夜,他不是谁的老妈子,而且阿尔弗雷德如今可去的下处太多了,没必要来波诺弗瓦的小房子耀武扬威,把到的地方都贴满标签,又不是拍艾米丽在巴黎*,喔,天哪。

按住心中酸言酸语,琼斯看起来就要扑到他身上吃干抹净了,弗朗西斯还不确定要不要来一发,虽然他不计较这会有什么后果,但根据历史来看嘛,嗯,也没什么……无非他赔上老本再倒霉一次罢了。不过法国先生不确定当局有没有他这样气定神闲,可以无限续命。

“好吧,亲爱的……要是你还小一点的话哥哥会很欢迎你这样热情的,但现在我还是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好啦。”

“嗯?现在,现在…不可以嘛!”

阿尔弗雷德的鼻子在淡金色长发间一拱一拱,狗狗一样,毫无社交安全距离,他压根没放在心上。蓝眼睛倒澄澈得很,一点杂念没有,天真明媚怪不得万千人会上当。

果然是诈骗的好手。弗朗西斯只能慨叹遗传到位,男孩不愧是亲传弟子。说到底他们都是疯子,疯子和疯子才有共同语言。此时此刻他还是不想收留美国人,阿尔弗雷德把欧洲搅得一团糟而他和路德维希捉襟见肘。现在他闯进了弗朗西斯的房子,占了他的沙发还睡了他要睡的觉。不过即使琼斯有帮手,这帮手也并不能就此置身事外不是吗?

这是请人不得,所以才御驾亲征了?

喔,看来那个人也不是这么好摆布嘛。啧啧,半个多世纪荣光都快消散完了还没接受事实呢……最近又折腾这个那个的,但自己家里都搞不定的话,可就别说了哟。

弗朗西斯忍不住笑,他知道这很残忍,残忍在他们中间是个十分平淡的词。铁一般的联盟间有了缝隙,好比欧盟近些时日也不好过。拜其所赐的那个人一定不会认输,不过也别弄得头头不是人才好,虽然他是不介意在家喝着咖啡听惨叫啦(甚至期待),只隔一道海而已,谁瞒得过谁呀。

阿尔弗雷德可没想给他多思考的时间,抽开拦着的臂膀就闯进去了,比起看上弗朗西斯更像是看上了弗朗西斯的沙发要同生共死,和波诺弗瓦想和对岸的混乱结婚的心有过之无不及。弗朗西斯没法不心疼自己家的沙发,可怜的孩子自从被他从二手市场淘回来已经千疮百孔了,酒渍油渍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他不是个太注重细节的人,但招酒醉佬的喜欢不是他们任何的错。

阿尔弗雷德翻身跳上去的时候所幸沙发还没有塌,在弗朗西斯心里只当它已经散架了。但这老东西仅仅直溜晃动了几下,很像溺爱孩子的母亲。

母亲啊……

他摇了摇头,这时候想起一些人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弗朗西斯笃定柯克兰会因为仔恨他,而阿尔弗雷德一如既往地不给任何人机会。遥记他们还在新大陆的时候年幼的男孩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吻过他,刚好被亚瑟撞见,就是这么狗血。男孩倒一脸高兴笑着跑开了,亚瑟则表现得分外冷淡,乃至当晚的餐桌上没有任何人提这件事而空气却像相当微妙。不过也没有持续几天就因为他们的返回而消散了。如果是普通的家庭则没什么可说的,说起来也只有弗朗西斯一个人在北美的风中感到过凌乱。这是少见的。他有些奇妙地觉得自己被“用完即弃”了。回过神他想起这不过是“模仿”罢了。

是孩子对于成人世界的模仿,没有你我的概念,所以“母亲”拥有的我也要拥有,对于占有母亲的“父亲”就要杀掉。多数人会随成长忘却这些事情,但他们呢,他们是“人”么?

你选我呀,我比他更好,我比他更强……你为什么不选我呢?

弗朗西斯不认为那时的阿尔弗雷德有像亚瑟对他一样复杂的情感,男孩会这么做仅仅因为他见亚瑟做过。同样的,他不认为亚瑟会介意这种事情(不然他也太看不起自己了),虽然很久以后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但与这个吻没有必然联系。

所以亚瑟要将他扫地出门么?

弗朗西斯不乏幸灾乐祸地想。他现在心情太好了,多亏阿尔弗雷德让他想起一些事从而弥补了被打破的夜色,让弗朗西斯心情好到可以去煎小羊排。一个有些恶毒的计划在他心中巧然成型……哦,不会太恶毒的,就当是这两人对他的一点补偿吧。

啧啧。他眼瞧阿尔弗雷德仅仅对香气动了动鼻子,立即睡得比猪圈里的小猪还要放心。弗朗西斯凑过去问“就这么睡着不怕哥哥对你做什么吗”,得到的只有几声哼哼。



天可怜见,弗朗西斯不是对任何人任何东西都有兴趣,尤其是喝醉的人。长年累月的折磨让他对酒鬼敬而远之,都怪这48公里。如果阿尔弗雷德小一点他会很愿意照顾,不,不是说弗朗西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过了那一段时间,有些事情就无从说起了。

长大的孩子不再需要怀抱。

反而可憎起来了。

唉,不过可能本来就是这样。

想起这里弗朗西斯不由得同情柯克兰,也顺带同情自己。美国可以拥有,但复刻不了英国的时间。亚瑟在喧嚣和平静的交替中长大,很难说明这对他的性格产生什么影响,不过,弗朗西斯可以确信一部分喧嚣是自己带来的,没有他柯克兰这片孤岛不会那么快卷入欧陆的纷争。这一点上亚瑟倒是找到了下家。虽然对于美国将他当做流行文化中最后圣地的行为无感,阿尔弗雷德本人到访也没有什么优待,可被一个孩子跟着还是需要耐心的。和可爱的人类游客不一样,弗朗西斯不认为琼斯需要他的什么讲解,这男孩自己心里有本帐,跟在旁边不过想找些不一样的地方。以至于官方认为法先生应该陪同,弗朗西斯认为自己应该翘班,路过的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于是用弹弓蹦了祖国“母亲”一脑门。美国既没有恼人地大笑也没有表示友好慰问,只是在法国应景而又罕见地背着孩子彪出一句国骂时,那双生来就蓝得天真清亮的眼睛说,哦,法国骂人了。

……我骂人了么?

不知怎地,弗朗西斯好像依稀记得蹦他那个马虎孩子有对毛虫眉毛,他不能见眉毛,见了会胃疼,他还看见全世界大大小小的媒体头版都印着一句话,“哦,法国骂人了”,大号英文字母挤的他头疼,耳边似乎还响起了诈骗神曲的旋律,啊也是英国人*。不过不用他过分担心,美国的媒体现在挤不出空来,炮火正集中攻击亚洲某地,实在无暇他顾法国先生的无心之失。对此弗朗西斯也不知喜悲,毕竟时代变了。

阿尔弗雷德很快就走上前去了,对于弗朗西斯的怠慢也网开一面不忍苛责——他懒得。曾经他对弗朗西斯保有一定的兴趣,但随着荣光流逝这点兴趣也飘然落地了,仅存名义。他大概是把诚意都换成货币典当了吧?弗朗西斯想到另一个孩子的谦逊隐忍,阿尔弗雷德并非没有这一面,只是时至今日他认为自己不需要了,而且也懒于打理。

大约除了今夜的时光美国先生要不到,地球上的任何东西他都可以要到。

一声叹息,弗朗西斯最终还是伸向了电话。




“嘟…嘟……”

第一声铃响是不会接的,看到的瞬间会以为是嘲笑/调情/垃圾话,一般到第三第四才会接,一来证明足够有诚意了,二来弗朗西斯坚持就说明他今天真的很闲,不会被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喂?”

“让哥哥等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听到你说话时会快乐一点?”

“有话快讲。”

“是有的哦。”

“再见。”

“等下!真的遇到麻烦啦!”

弗朗西斯说你儿子不知为什么跑到我这里还喝醉了,麻烦英雄的大不列颠母亲来付一下酒店清理费。电话那边说关我屁事,却没挂——知道他等着下文呢,弗朗西斯便故意舔了舔嘴唇说就不怕我对他做什么?那边冷笑道你都退化成这样了吗,酒鬼也下得去手。

“下不下的去,你不知道么?”

“……明知你是什么还故意找上来,求之不得才对。”

“嗯,就当他是吧。”

那边沉默半分钟,在一句“son of …”脱口而出前弗朗西斯以接吻的速度堵住了那句话,“亚瑟,你认为你还很纯洁吗?”

“什么?”

对方显然没有听懂,而且觉得波诺弗瓦大概是被熏傻了。弗朗西斯也这么认为,海风确实会对他的智力产生影响,比如不顾一切地挖坑给对方跳好像也有点浪漫。

“你不会还挂念很久以前的事情吧……”

“什么事?”

弗朗西斯不说话了。

大约真的等到不耐烦,一阵忙音以后通话进入了留言。他放下手臂,想着被雀占鸠巢今天去哪里过夜,向左还是向右,要么去美国偷家得了……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去西边的海岸线。但弗朗西斯猜着最后一班列车还没有停运,便欣欣然倒了酒挤在沙发上男孩留给的狭小空间里。轻轨呼啸,空气运行吹开了阳台上的灰尘,有一束花在风中摇曳。他神差鬼使地给阿尔弗雷德拿了毛毯,好像怕儿子冻醒的父亲,然后继续想着许久以前没有想完的事情……直到上钩的鱼结束了他的思想。

选择上他们委实不能相互责怪,阿尔弗雷德想占有,亚瑟不想失去,他呢,他什么都想要。

当弗朗西斯再度开门的时候,熟悉的一拳便招呼在脸上。


“痛!别急……人好着呢!”

“见面礼而已,你怎么还不去死。”

“真没礼貌啊,亚瑟,哥哥以前就这么教你的么——难怪阿尔弗雷德有学有样。”

“……”

英国难得地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一百年前才能看到的神态,“que ce-que vous penzez,s'il vous plaît."弗朗西斯抬了抬下巴,注意您的口音,小绅士。

“差不多得了。”

今天的英格兰分外没有耐心。从他的外套上弗朗西斯嗅到伦敦又下雨了,是啊,没完没了的不可预测的雨,和柯克兰的心思如出一辙。他看见他绕过自己走向沙发,不是唤醒熟睡中的男孩而是踢向了沙发脚,边踢边喊着粗话,活脱也一副喝醉了的样子让弗朗西斯来不及哀嚎。或者这是他们哥俩串通好的故意来整他,要让弗朗西斯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花容失色。哦,那可太恶毒了。相比阿尔弗雷德,弗朗西斯发现自己也在慢慢丧失耐心,亚瑟或许还真是他们之中最有耐心的一位。弗朗西斯现在等不及要看他绝望挣扎的姿态了,不知把那装睡的大个子硬生抬起来会是怎样。

“…算了。”

确信踢不醒阿尔弗雷德,亚瑟真的打算把他抬回去。弗朗西斯站在门边撒手看,没有帮忙也没有嘲讽,而是眨着眼睛说“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如何?”亚瑟瞧着他,绿眼睛中既有酸涩也有无奈,还有对这混乱的一切的气愤,是弗朗西斯让他搅进来的,都怪弗朗西斯,哦,他铁定这么想。

不想亚瑟经过了他,弗朗西斯也没拦着。

“就没什么别的话说了?”

——比如你有没有费尽心思想闯进某个人的世界,最后无功而返?

“……抱歉惊扰了你的夜色。”

英国说,祝你周末愉快。

两人晃悠着走了。




唉。

弗朗西斯倒在沙发上,感到了久违的疲惫。男孩的体温还在,他明白阿尔弗雷德为什么喜欢他家的沙发了,上面有雨的味道。无论如何,他们只是贪恋一点温暖罢了,即便那是不存在的。

今天大概没有人会睡着吧。

这么想着,他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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