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现在不认识,早晚有一天得认识,着什么急呀。
在线发颠,文盲史盲,关注会被污染。

【极东】神婚

#中年四部曲

#某个可以结婚的平行时空

#与真实的国家历史无关。


(*九幸)



他很烦躁,所以锁了门出去,桌上空留一杯残酒。



王耀接到短信的时候,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又不回来吃饭。

抱怨是没用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为财死。他还不是经常溜号,时常约好了回家吃饭单位临时说有事回不来就不回来了,横竖没人刻意等他。可今天不是说好了都回家他们商量事情的吗,怎么又这样了……即使菊说是很重要的客户,老王还是有点不服,然而也没说什么。人家倒是说过再不济在下把工作辞了耀君每天回来就能看到我了。王耀说那不行,辞了谁陪我交水电费啊不辞了你干什么去,天天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

“接好「贤妻」的角色每天等您回来啊。”

“……”

王耀语塞,吐槽道算了我还是宁愿您演好“悍妻”吧,老丈人为这事怼我也不是一两年了……文化差异吗?

国外的岳丈因结婚以后麟儿还要工作对老王非常不满,一直认为他是个没用的男人。老王老婆倒是没什么意见,说是可能被老王传染了,觉得“劳动最光荣”。

于是就这样了。这个要工作,那个也要加班,再说了菊本来就是做公关的,喝酒晚归不是正常?

偏见吧。

老王注视空旷的墙壁上有一个钉孔,因为相框潮坏了暂时被换了下来,显得那一块白墙很是寂落空寥。菊前天说我们去把结婚照补拍一张吧,王耀说拍什么拍,浪费钱!菊敛目道就知道您会这么说……但在下说的是结婚证上的照片,证件升级需要新拍一张,九块钱您有吧?王耀说,什么,九块,不是两块钱一张吗?

其实他想说原来已经二十年了啊时间真快——堵在喉间说不出口。爱人懒得理他,可能二十年教他根本不期望他会说什么好话,自己化妆去了。本田君不上浓妆,一直有拾掇自己的习惯。老王最受不了他总跟体毛过不去,一剃就跟没有了似的。要说为悦己者容么虽然你不是女性……但我觉得没必要啦,二十年前不也挺好看吗?

他翻出皮夹底那张照片。

黑白底片上清秀的少年已然泛黄,站在另一个人身侧眉眼含笑目似远山,手自然放在旁人臂弯里,很少见他这么闲适过,本不该是严谨自持的么?老王看着也很奇怪。倒是照片上旁边的人一派肃穆,一副不太自在的样子。



回家简单热几个菜,他也懒得弄其他了,煮碗面敷衍了事。老王一向能省就省,不像另一个人独自都能吃出大餐来发社交网站,曰“仪式感”。他说你很闲啊,另一个人说我在家也等得无聊,无聊就想找点事做咯。老王没说那你什么时候也给我这么做一餐,每次都是我自己张罗。因为对方会说您又不回家吃饭。

“那我回来呗?”

“……那时我也不一定还在家啊。”

电视的声音撞在墙上来回飘荡,老王盯着屏幕只往嘴里塞,嚼着嚼着就忘了滋味。这滋味却愈发淡然起来,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绵长似没有尽头……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又不成。环顾四周,百叶窗的影子将墙壁淡淡切割成一条一条,他猛然发现这就像个牢笼,黄昏的影是外面透进来的光,璀璨华丽,夺人眼目,但今日天色昏沉并无晚霞……一个人每天关在空箱子里有什么趣味,虚空中传来的水滴声响寂得人心慌。

他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出门才发现外面在下雨。天全黑了,王耀也没带伞,也不知道去哪就信步瞎逛。

他算是明白了。

哪有人喜欢永恒地,无尽地等待呢?

就算是天长地久求一个安稳。

老王不愿这样等一个人。等待太辛苦,而且他不喜欢孤独,不是不能忍受,就是不喜欢。现在两人都很忙,之前本田在家赋闲过一段时间,也是丈人对他最满意的时候,不知为何后来硬要出来工作。老王说我养你不好吗?他笑说以前很好,现在不好了。王耀说我懂了您就是成心想看我们翁婿不和是不是?答曰父亲有父亲的原则,在下有在下的原则,当在下的原则和父亲冲突的时候您知道成年人会怎样做吧?一席话把人说得愣头愣脑面红耳赤。回头王耀思忖菊也没说什么情话啊,要听也行,打赏就成,可这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他还是没能明白那日他说“在下就来找您”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嘛……

该不是受不了跑路了吧?

老王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前面交岔路口有一座桥,夜晚凉风阵阵,站在桥上能望见自己的倒影,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应该还来得及走到,那时人也该回来了。

但现在才刚开始吧,过了话不投机还没到酒过三巡……对照自己的经验,王耀看了看表,觉得推杯换盏少说要两小时后才会回来。这段时间他干什么去呢?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度过的么?

没孩子没老人的生活有些一成不变。不变的时间里以一个人为重心,那个人就会对你越来越重要,除去他,生活就不剩下什么了,但很长的时间里还是一个人……振袖上的千重印花淡去,凤冠霞帔也终落尘埃,流水淌过相片底片,渐渐人就感觉不到什么了。时间要走,人也要老去,就这么什么都不做么?他爱的人也不是那样的啊。

老王记得他也曾是有想法的。

不过放菊去喝酒呢,说实话王耀也不太放心。但他自己要去。本田酒量不错,但酒品不太好,倒不如说在他看来本田家的人酒品都不好,喝醉了称兄道弟无恶不作,酒醒了就兢兢业业一切如常……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作数,敢情您们都是日常精分么?

更不用说菊某次喝断片了拉着老王死党非要给他唱小曲,那是亲密无间宛如手足啊,然而不给他灌两斤黄汤这俩人根本不搭调,平时排座都会自觉保持距离……这下好了。老大哥笑语盈盈地看过来,搞得老王第二天内心都毛毛的。

比这更远的陈年旧账再翻就没意思了。他知道菊年轻时干过什么,菊也知道他为了生存曾怎样付出,大哥别笑二哥。老王以前开大车,倒货,打猎,为了能搭到车往路上掀石头什么的……拼了命往外奔。那时他的想法可多了,最糙的活最朴素的心愿,现在似乎又没啥想法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也只能如此下去。

他走上桥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



千年以前,传说中一男一女也是在一座桥上相遇。迎面走来,男子说“呀,好一个美丽的女子”。女子亦说,好一个英俊的男子。两人遂成姻缘,直到妻子离世。*



鸿蒙之初,两人拜于山脚,“天若遣我二人为夫妻,而烟悉合,若否,则使烟散。”於烟合,二人即为夫妇,后世绵延至今。



下着雨,桥上笼罩着一片雾气,迎面走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菊。

你也在这里……?

“您不是在家休息吗?”

菊见到他也很惊讶,“下雨怎么又跑出来?现在不抵年轻,着凉就不好了。”

“我好得很不用你管——今天怎么收班这么早?”

挥开他,王耀疑惑,

“老板放你先走了么?这么大一笔单子如此容易……你该不是偷溜出来的吧?”

“怎么会。”

菊要给他打伞。王耀不打。菊就收了伞,扫开公文包上的细雨,水雾中有一点清冽的酒香。

“在下汇报说,家里有事先走了,实在抱歉。”

“哦。”

能有什么事?老王默然——不就是张照片吗?不想菊突然把他一挽,亲密似少年。老王吓了一跳吼道你干嘛?爱人酒劲上来了,双颊泛红道不干什么就想近点您也好感觉到我嘛……啊对在下今天喝酒了。

“我要回来找您啊。”

他说这话时眉目浅淡。老王眼角一动去捉他的手。菊也惊道您做什么。老王说我知道,你手冷。

“对大人来说还真奢侈啊……这样不好吧。”

于是两人并肩走回去。本田喃喃道好想唱歌啊,老王一个激灵说自己人别开腔。菊又问起吃饭等语,老王不耐说你怎么跟个事儿妈一样操心,笑答在下又没儿女,多余的操心无处可放只好劳您消化了。老王一竖眉毛说原来您还想当我爸爸啊,反了你了。菊轻声说二十年了嘛,“您还是这样小气”。

真挚热爱早变了梦蕾。

“不说这……结婚照,咱啥时候去补拍一个?”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菊疑心他今天吃错药了,探手道您这尊容到时候只怕也不上相了,何必拿那上千块去打水漂。老王说哎仪式感很重要的嘛!你去不去啊,过这村没这店了啊。

“你就当陪我去一回呗。等了这么久……还不让人回心转意啊?”

“好啊。”

爱人的回答仿佛使老王很满意,拉起他道,

“我看你也没喝好,不如回去陪我喝几盅吧!我教你喝「合卺酒」怎么样?”

菊微笑,没去挽他而是伸手拍下他肩上的积水,笑容恰似外套里侧泛黄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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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不过两人是在神柱间相遇的,此处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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