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藕饼】纯真年代（下）

#校园AU

#OOC

#狗血预警！

申公豹找到哪吒同桌的时候，杨班长正在认真刷题，顺便听课。

“老师，我真不知道哪吒去哪了！”

同桌自告奋勇，恨不得将“忠义”二字刻在脑门上，

“他这人您也晓得，怎么劝都没用——我还跟他打了一架呢！”

“胡，胡说！我问的不不不是他！”

隔壁班主任急的冒汗，仍然口齿不灵，

“敖丙也不见了！”

哪吒醒来时家里正冒着饭香。

“醒啦？”

敖丙貌似凌晨四点就回去了，他家有人来接说有急事。哪吒翻了个身继续睡，忘了有没有跟他说再见，总之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舟总有靠岸的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

“妈……几点了？”

“七点半，快起来九点要到校的。”

“我不去。”

“怎么啦？不舒服吗？”

殷妈嗅了嗅空气，

“昨天有朋友来了？”

您是狗吗？哪吒模糊应了一声，拉起被子蒙在头上，

“我胃疼，难受！”

“吒儿……”

床板硬所以男孩身侧没能塌下一块。妈坐在他旁边，十七年前母子也这样坐着只不过距离更近。被里又热又闷，哪吒呼吸喷在脸上眼泪都要憋出来了——不仅胃疼，他头疼心也疼。昨天已经过去了，敖丙抱着他睡也消失了……总会过去的，谁能陪他到最后，他又能和谁到最后？给你个机会让你知道什么时候会挂，想不想知道？

世界上96%的人不想，哪吒也不在那百分之四，关键是他也不想某些人知道。小时候他可以发脾气耍性子，越大这种机会越难得，尤其当你明了所有的任性不是没代价而是有人一直跟在后面替你埋单，这种欠人的感觉就将自我剥削得越厉害，他现在坏不坏善不善的两边不是人，大概也有这个缘故——

“我起了。妈我们早饭吃啥？”

父亲回来过一阵，没来得及就儿子逃学旷课缺考早恋等任何一件事发表看法就又被单位叫走了——最近爹妈都比较忙，好像是因为潜伏已久的任务又有了动向，哪吒不知道，他想着敖丙是不是帮他把作业写了，但他决定去学校再看，洗漱时母亲已经把豆浆油条摆在桌子上了。

“等高考完了我们就出去玩，一定！”

“要是我考得贼……差呢？”

咬着油条，哪吒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高中不是初中没那么容易抱佛脚，何况他的狗屎运在这种时候一般不太灵。

“那也要去！年休假不休白不休啊！要我说早就该出去了，是你爸一直要让你先好好读书……”

可坏人又不放假。

“算了吧，妈。”

豆腐脑划破了少年的倒影，尽管它很柔软。哪吒背起书包就走，

“我去上学了。”

知晓不能承受之重后他可以为了爱他的人忍，但又不那么彻底因为他还在惹事，生活没那么多戏剧转折，男孩有时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他已经过了生气的年纪了。

所以哪吒到校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再忍了。

“啥？”

作业上敖丙把每个步骤都写到最后一步就是不把答案写出来，硬生生逼着哪吒从头看起——真不爽快！学习委员都收走了他还在写，有本事你帮我铺路到洞房啊！梦中的婚礼正在男孩脑中策划得七七八八，同桌突然杀了进来神似抢亲。

“你，你再说一遍？”

一分钟后哪吒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要把对方的牙敲碎重组，

“欢送会啊。”

同桌的手在他面前美人鱼似的摇摆，仿佛跟一个傻子说话，

“欢送会你知不知道——他们班也是才晓得敖丙要出国！我刚打听到！他昨天又翘了国际班的课，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欢送会？出国？哪个敖丙要出国？这个学校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敖丙吗？

“喂！哪吒——”

男孩在同桌眼前拉开窗子就往外跳，狼奔豕突背影仓皇如被人摘了脊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都知道啦……”

主席台上。两个少年神情激动，声情并茂好似排演一出盛大的戏剧，一旦结束青春也就谢幕了。

敖丙低头不语，手里还攥着刚做完的笔记，最后的份够哪吒用到高考前了。他马上就要走了，下个月的飞机，昨天父亲回国来办事刚走，然而敖丙到最后一秒也没向哪吒说出口——因为不知如何告别。

我的心在你身上，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一样，但情感能打得过距离和时间么？谁又知道？

何必束缚了你？

“你……”

哪吒想哭哭不出来，想气然而也骂不出口。他抓着他，腕上那道疤是他咬的，谁都有无奈，如果他不是那么了解那颗玲珑心他会毫不犹豫跟敖丙打一架，但他又怕把那水晶玻璃人打坏了，本来就捧着怕跌了含着怕化了，这会子考试来了还怕检验不合格么？

“你不说——为什么你也不说？！”

哪吒冲动道，

“怎么？所有人都想对我好却只能适得其反？怎么我就是这样贱非得把人好心好意摔烂再踏上一万脚么！我爹妈有时间瞒着我为我累死累活没时间听我说半句话！你有时间引我从良向上给我写笔记没机会陪在我身边！我活着就该拖累别人吗！这世上没一个人能陪我！人生来就他妈该是孤独的！！”

“别这样说啊……”

这些话声泪俱下叫敖丙听了也如钻心般难受，胃中翻滚几欲呕出，

“你，你别难过……即使我到了国外，我们还是朋友，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

“别骗人了！到那么远的地方还怎么像现在一样——都会淡的！再过几年等你娶了老婆我也结了婚，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哪吒越说越脱力，最终摔在地上，那是练习仰卧起坐的靠背，上面还弥漫着新鲜的汗味。年轻的欢快的时光蒸发在空气里。敖丙起初还安慰他不会，后来也越说越小声近于无言，只怔怔地望着哪吒——

会不会淡呢？

时空那么远，距离的力量是强大的。

他也不知道。

“你要是真在乎小爷……”

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一股破坏的快意蓦地从暗中涌出——去他妈的注定！哪吒咬牙切齿，发狠似的抓住那只冰凉的手胆向恶边生，手心滚烫像要在敖丙掌中烙下印来，

“你要是真在乎——就和小爷现在去把几年后的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其他什么都别管，年龄未来都是狗屁！敢不敢！”

“……好！”

敖丙此刻也心神激荡，竟不假思索抛开手中的东西拉着哪吒就往围墙那边跑，

“我们现在就去！”

“哪吒——”

“敖丙——”

两个班的学生在校园里上蹿下跳浩浩荡荡，搅得其他班也无心上课，窗边的都在强势围观。三班班主任说要不报警吧，申老班说，“不，不能报警！肯肯定是偷溜出去玩了！”

敖家那情况还怕麻烦找不上门？

“老师，我们找到了这个！”

有三班的学生从主席台那边跑过来，

“班长发现了敖丙和哪吒的笔记本和模拟考卷！人还是没找着！”

“大胆！一定是从操场那边溜，溜出去了！”

“老师——老师！！”

没等申公豹过去，三班班长也从主席台那跑来了，满头大汗面露愧色，

“实在抱，抱歉！我想起哪吒今天上午说…说要带敖丙出去打游戏叫我帮他保密——我我就忘了这事了！真对不起！”

“这小子太不像话了！”

申公豹怒道，

“看回来怎么处置他，好，好啦！都回去上课吧！”

除了几个调皮的学生慢吞吞捉了一会迷藏，其他学生都回教室一切如常。申公豹自和三班班主任去校外网吧拿人，最近的网吧在左边，酒店在右边。班长走在路上心里跟蹦极似的没底，手中紧攥着一样东西，那是哪吒不小心从裤兜掉出来的，要是被人发现这事就都变了，他不明白——他为朋友这样究竟对吗？

“你想怎么做？”

商场27楼。房间2703。

真到了这步哪吒又平静下来，想是敖丙带起的风吹得头脑清醒了，忽然觉得情绪失控的自己多么可怕，野兽一般，敖丙刚抓住他时他只想扑倒他以天为盖就地解决算了，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封闭世界里，他反而惶恐了起来。

“时间不多，我们要抓紧。”

敖丙靠在离他三步远的墙边，像一根纤纤的竹，雨洗娟娟净，汗水打湿了他的校服衬衫，那只手放在下摆上还没来得及脱下。哪吒知道那一旦启动，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敖丙颔首道，

“反正是不会改变的事——不如现在算了，不然等着等着就会变了谁也说不准的。”

“什么就会变了？”

哪吒急道，他不能现在退缩，

“敢不敢赌！”

“敢。”

那双清澈的瞳孔看着他，望进去却如同深渊，古井无波，哪吒发现自己其实很少和敖丙对视，大约敖丙也总在回避他的眼神。有很多事他不能让他知道，比如他的身世家庭来历，他遇见哪吒之前的事情……统统隔着一道山。哪吒说服自己不在乎他不能介入的过去，但现在敖丙的未来也要从他身边被抽走了。

他不能就这么接受。

“没有如果，就这样吧——我听一个作家说过故事不能在他脑海存放三个月以上，他必须把它写出来不然就会走样……或许我们也是，来吧。”

见哪吒坐着不动，他又说，

“现在说不准全班都在找我和你，我们就在这里，嗯，像你所说的「生米煮成熟饭」，你能的话再盖个戳，等所有人找到我们的时候一切都已发生过了。即使是我父亲也无法再改变什么，谁都不能倒回时间，找到我们的人碍于学校声誉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说出实情，嗯，就让它这样吧——随他去！”

“随他去……”

随他去么——

可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难道还要让别人经历一样的痛？

哪吒倏而脸涨得紫红，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现在成我不负责任了？”

敖丙平静道，

“我可以讲给你听，你不怕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那天在电影院最后一排我就想这样做，但你必定不习惯因为人太多了……这里真好，只有我们。和你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那么自己到底喜欢人多还是人少？

哪吒来不及细想，撞开他冲了出去——自由到底是什么？他乱跑的路上被申公豹等人逮个正着。回去时敖丙依旧坐在教室里，仿佛之前那只是一个幻影，什么都没发生过。

接下来学校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报！全校虐狗大赛斩获桂冠的人居然分手了？！」

「惊天逆转！模范夫妇间恐现小三，嫌疑人居然是他……」

「秀恩爱死得快哈哈哈哈！哥每天的祈祷终于有用啦！！！」

校内校外刷得不亦乐乎。哪吒无心去看。所有情报都指向一件事，他和敖丙没有以前亲密了。如所有狗血剧情中的发展难关，两人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对方，急秃了周围一票狐朋狗友，尤其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的同桌，怎一个惨字了得！哪吒难过他首先知道，牵线搭桥他是第一帮手，回头还要被骂第三者插足死全家，啧啧啧，哪吒见同桌不得不在帖子下一个个哭诉，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好难啊！李哪吒还钱！！”

何况敖丙下个月就要走了。

「抱歉啦哥。」

哪吒躺在床上跟他私发消息，

「这几天比较累，过几天我就去一个个澄清，你先忍忍。」

「小事！都说着玩的！」

他这几天记过休学在家又告病假，没想到同桌居然中午就回了他，晚上还打了电话，

“病好了没啊？差不多得了赶紧回来啊我缺人带饭！那个嫂…敖丙的笔记放我这在，我替你收着放不下了都！”

“知道了真特么啰嗦，挂了挂了。”

“喂你——”

哪吒挂了。

他看见手机上多出一条讯息，是敖丙，问他好些没有。

“39.5℃。”

女人摇晃体温计，眉稍燃着焦急。

“怎么会烧成这样呢？”

哪吒疑心自己这病是故意得的。

他熬夜开了几天黑，秋冬换季气温骤降流感本就肆虐，加之心情不好，哪吒很快就病倒了，什么都吃不下胃疼头也疼，恨不得把心都呕出来。

说起来，敖丙的欢送会……应该过了吧。

殷夫人请了假忙里忙外照顾儿子，哪吒想自己却躺在床上想别人，怪不得老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然后在下一个循环中补回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但这话却不能对自个亲妈说。哪吒不确定殷夫人会不会指着鼻子骂他“小没良心”，她这神情状态就算儿子是个“大大没良心”也会为他把媳妇求到病榻前来，只要哪吒开口。

何况他本来就是个没良心的恶霸。

不饱暖也要先想了老婆再说——然而快飞走的老婆他都没胆子上真他妈不是男人。现在熟没熟都不重要了，再说他早晚有一天就煮不了了，剩下一片冷火灰烟。那时有谁会为他哭一哭么？

“妈，你和爹有没有啥爱情故事？”

哪吒哑着嗓子问，

“说来听听呗？”

“什么——爱情故事？”

殷夫人搬了桌前的椅子坐在旁边，眼角还有少女时的灵动神似麟儿，然而鬓发已先白了三分，

“吃药吃药，什么爱情故事！谁生病的时候听这个？”

“无聊就想听听，不然您让我现在写五三？”

哪吒一口闷，喝完就躺回去呛了半天，

“看您们忙成这样感情还这么好，小爷这充话费送的也羡慕，学习下将来好讨老婆！”

“这孩子就会耍贫嘴！什么充话费送的啊——你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疼还来不及呢，舍得往外扔？就是没什么时间陪你……”

难得儿子有兴致，殷妈也不想说难过的事扫兴，便问“你想听啥？要娘从头开始说起吗？”

“您爱怎么说怎么说……这还有个评分标准么？又不是让您写作文！”

对自己出生前的事情哪吒十分感兴趣，听得贼有味儿就是药劲来了眼皮子开始打架，而且听着听着又想起幽蓝的影来……见儿子好似累了，母亲替他盖上被子道“下次再说吧啊！”语气和童年在这屋子上夜班前哄他睡觉如出一辙。

还有下次么？

哪吒本想说再讲会儿，但他已经不是三岁了，点点头便要睡着，听见母亲带上门前轻轻说，“娘可真想替你去了，让你爷俩开开心心活下去。”

母亲对孩子的爱便是这般无条件。

我不要您替我——

哪吒听见有人模模糊糊怔道，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扛。

闭上眼，一个人影却好似在母亲关上门后踏了进来——是真的么？

谁能救我……我又能救谁。

一缕发丝垂在额上凉似泪珠，让男孩想伸手拂去，再也不要见他如斯表情。

你也舍不得……是不是？

他不想追究了。

成长便是这么突如其来。

雨霁初晴，下过新雪。哪吒终于返校了。

一切如常除了少了某个人的身影，哪吒甚至没去隔壁班查证过。桌上堆满新发的学案试卷还有作业本掩埋了旧日的笔记和涂鸦。哪吒将它们全扫到桌子下，张开带来的一大张纸覆盖了所有。白茫茫真干净。

“可以啊哥。”

最高兴的就是他同桌。哪吒拿削得老尖的铅笔戳他，给你一分钟把你的东西从我桌上清走，不然小爷都扔到楼下去。同桌一点不生气，忙不迭地分门别类庆幸又有人带饭了，虽然空间小了点。

他说你知不知道……

哪吒说啥。

同桌说没啥。

后来哪吒才听说敖丙已经一周没来学校了。欢送会早在上周就过去了。

两天后男孩仍旧在窗台上收到了一张贺卡，“欢迎回来”，味道清新如海盐。

那就这样。随他去。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结尾的……

吧？

“喂喂喂——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您现在听到的是陈塘关高中广播之声……”

黄昏。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所有人都已准备就绪冲向食堂，没想到今天学校的广播系统突然出了故障，导致原本录好的播音提前放出来了——

好像又不是。

“下面小爷要隆重向高三x班的敖丙同学表白，请全校师生作见证人——”

“怎，怎么回事？”

正在三班上课的申公豹老师狂敲讲台，画面相当鬼／畜。

“像什么话！这，这小子疯了不成！”

卧槽！这人今天真疯魔了——

饶是稳如哪吒同桌听到瞬间也拉开了窗户，不及格的播音腔回荡在夕鸟相与还，他竖起耳朵瞪直了眼，

傻丫头，早知道应该好言相劝哒！！！

“你说过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

广播室。保安正火速处理突发事件，可惜怎么也撬不开那扇门——门后的世界和快乐虽小，在这一瞬间都是属于男孩的，谁也夺不走。自由如洁白的鸟羽呼啦啦飞向烟灰色的晴空，穿越云层无数机翼直抵某个人身边。

“没错，的确是小爷自己的事。之前我错了，我向你郑重道歉！”

虽然没人看见，哪吒还是有模有样地鞠了个躬，架势十足，

“但我要说‘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这是重点！没有人能替代别人做什么，也没人有义务这样做，生命和时间都是自己的。我们的过去或许有很多不快，但他们终是过去了——未来还是崭新的！新的时间我想问你要不要重新认识我……我也想重新认识你。”

广播中忽然传来了撕纸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除旧迎新的鞭炮，

“因为我喜欢你！不是需要也不是依赖——是喜欢！像你一样的「喜欢」！”

男孩大喊，声音好像要掀开穹顶，

“无论你想不想，在哪我都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在此之前小爷会活得一天比一天开心！一天比一天得劲！到时候你还会答应我请本届全校师生喝喜酒！最后让我说一句——自由万岁！”

这番告白毫无逻辑连风头都出得糊里糊涂，然而各个教学楼，几乎是全校，在它结束的一刻都响起了应景的掌声——哇，真是捧场！或许真是校园日常太过沉闷，掌声热烈如河流汇入大海涌向被院墙隔绝的世界，有人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外面的空气涌进来，不那么新鲜然而透着某种味道，那里没人再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一切都要靠自己辨别，但它是自由的，没人能关得住对自由的向往——男孩当然没能因此和所有人冰释前嫌，有些故事在长大前来不及释然，但在这一刻少年们的心是互相理解的，即使很快就过去了。

靠，就说应该好言相劝的。

3分03秒。教室里有个学生悄悄按下暂停键——十年后又是条好汉啊！他刚才似乎也有点心神晃荡，但立即抽了自己一巴掌——在学校「思凡」是要扣分的！他有些难过朋友将受到的处罚，但转念一想有人既然要当英雄，他这种路人何必阻拦别人的封神之路呢？自嘲地笑了笑，男生把手机塞回了课桌深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接着刷题。

学校还在继续沸腾，保安终于冲开门锁抓住了肇事的男孩，等待他的将是高考前留校察看，“造成极恶劣的影响，全校严肃通报批评！”——哪吒这一番话敖丙却未能即时听见，那时他正在两万公里以外的飞机上，对面坐着一个比教导主任更威严肃穆的男人。不过还好，有波信号追着敖丙将录音传进了他的语音信箱，下飞机就能看到。

“那个小子。”

阴影后的男人道，

“无论他究竟怎样——你们若是能忍住四年不见，我就答应你们在一起。”

“是，父亲。”

敖丙没有抬头，大理石桌面上折射出目光浑厚如渊，蓝天之上鱼翔浅底。

……会怎么样呢？

他能想到的只是重归故土经过宛如九天星辰的教学楼，斜阳中立着一株雪松，树下的男孩回过头来冲他微笑，手里还攥着当年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