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极东】拆东墙

*AU

*the Magi

朋友说 他不爱 没有爱

只是贪他小财

可他爱

连菜都自己去买

老王的铺子快拆迁了。

尾款已经到手，很大一笔钱。左邻右坊不少人也有，但谁也没像王老板这样开心，每天数钱数到半夜两三点，前天出门去了才歇了一阵，他老婆都受不了——

老王早就动了心想换房子。两人结婚将近十年，他内人自从结了婚身体就一直不好，传说是之前和自己父亲怄气导致的。老王妻族很有来头，岳丈则似乎一直都看不上他，父子俩斗气导致麟儿一怒之下净身出户，令尊也断然道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两人真是亲爷俩，这么些年说不联系就不联系。街坊们便笑道这下王老板的如意算盘可就落了空啦，他自己也才时来运转呢，钱没拿到就照顾病人？哈哈。王老板也只敢在老婆背后跟着笑两句，可王家两口子这么拉拉扯扯到底还是过下来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夏天常有人在王家门口那老树下谈天论地，群众们的情报是最快的，王家两口子也常在风口浪尖上。大家无恶意地取笑老王腰不好他老婆也出不了门，两人还都得吃药才行，“这日子也还过下来了！学着点啊同志们！”有人请教老王秘诀，恰逢内人上来换茶，老王正要开口，他便笑道他还能怎样，拆东墙补西墙罢。他男人就打发他道水还没烧开呢——你怎么就提下来了！

今天风和日丽秋高气爽。老王起床洗了脸便催内人给他把发的那笔款子取来，新楼开盘，他要赶着去买房子，伸个懒腰一不小心又把腰扯着了——年轻时盘货落下的老毛病。他老婆虽然在门外叨叨让他悠着点，总还是上楼到卧房寻去了，一叠声拉抽屉，翻衣橱，倒储蓄罐，总也没找着。老王在楼下再三地催，他老婆便让他自己上来找。

“哎哟哎哟，要你何用。”

老王也一叠声走上楼，找了半天也没看见。

“啊哟！这是怎么回事——不会呀！我记得昨天放在抽屉里的。”

“表姐昨天来过，会不会是借走了？”

“没有的事，她没提钱——难不成是让人偷了。”

“这……不可能吧？我们昨天就睡在这里，没道理一点儿都听不见……”

“嗯那倒也是。回头再说吧！买房可不能耽误——你把我平时攒的钱拿出来，就在你手边，对，枕头底下。”

老婆拿了出来，指尖捻着信封笑道好人！您还瞒着在下有私房钱呢！老王也笑道得亏我有！不然到手的好事又飞了！踹了钱出去了。

走到胡同口，有个送快递的小哥停下自行车问“叔，张家胡同是这里嘛？”老王这个人，人家叫他爷爷巴不得叫叔叔，叫叔叔抵不上叫哥哥，瞅了小伙子两眼道什么眼神啊——不过他今天高兴，也就没为难人家直接指路说“就是前面啦！四号以后往右拐，别走错咯！”小哥抱拳道“我正要找到十几号以后呢，谢啦大哥！”骑车走了。

十几号以后？那不就是他家附近吗——哟这是谁又买了什么稀奇玩意回头问问。老王理了理头发，走出巷子一头扎进了人潮中。

“王老板，连日好买卖呀！”

上公交走出三站路下车是个药铺子，白底蓝字招牌。药店老板原也是胡同搬出来的，比老王很小几岁，但两人也算拜过把子的兄弟。老王来了也不客套，走进内室直接把钱从大衣里掏出来放在柜台上。老板给他点了烟。灰色的气息漫过眉眼，老王把烟尾巴在台上磕了几下道，

“亲兄弟明算帐——我托你的事你可办妥了吧？”

“瞧您说的！您说的话还有办不到，我成了什么人！”

老板捋了捋额前飘着的头发，拍着胸脯道，

“您家那位呢我也不敢多问！看在您的面子才去办的思密达——那是刀山也得上啊！”

“钱你给点点。”

“得嘞！您还有坑兄弟的时候么？”

老板看也没看就收了，从柜台下拿出六盒药，开玩笑道，“我可把话说在前面啊，这药您这儿是不让卖的，过关查得可严了！兄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被查出来了别把我也供出去！”

“去你妈的，你也忒隔着门缝瞧人了！”

“说正经的，哥，他这病好得了么？”

“我哪知道！”

老王低头收了药，轻声道，

“他这是心病……难医。吃了再说，到时候只怕还要麻烦你！”

那没得说！老板道，可老哥您也没有第二个房子拆了啊。老王没听见似的，回头说搬了新居上我家吃饭去，挥挥手去了。

老王一路上又带了些小菜，心里七上八下地跳，走到家年轻了十岁似的红光满面，门口堆着的纸盒子看也没看，喊老婆过来把药往他手里一塞，抹着汗吩咐道，“按方子上面按时吃，这药金贵得很！别吃错了听到没有！”那药闪着阳光明晃晃地和人大眼瞪小眼，他老婆看得眼都直了，忽然掩面哭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

老王好生奇怪——这是知道能早日康复激动过度么？不至于呀！没想到内人居然抽抽嗒嗒地说房子没了。

“那笔钱还没找到？！”

“您可不要怪我呀——”

他瞧着他哽咽道，也拿出几盒药来，

“在，在下知道您有那笔钱，所以把拆迁的钱拿去给您买治腰痛药了……这个药很，很难买，下一批要明年才会到…耀君，我，我也是不得已啊——”

老王听完也怔了，摔在椅上。内人靠着他伏在旁边，他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头发。看起来他们还要在这平房中住一阵，新房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了，也许他们再也搬不走了也是可能的……但是，但是，来得快的东西去得也快——还有什么比他们当下拥有的更长久呢？

抹完眼泪，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