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笑

现在不认识,早晚有一天得认识,着什么急呀。
在线发颠,文盲史盲,关注会被污染。

#晚晴抄后传

#非典型性ABO

#生子描写注意

#ooc



菊到底坚持下来了。

胎儿脱离母体那一刹那他仿佛去了半条命,不开玩笑,生产对他的确是耗命的事情。生完自然丢给孩子他爹去管了心安理得。他知道可以相信自己选的人——老王因等得太久又是熟练工,上次的经验也还没完全忘却,而且他就这点骨血,不疼她疼谁?

于是菊阵日只管昏睡,等待神经平复,过后仍旧给爱人帮忙。只是夜不能寐经常做梦。老王之前不知道在做什么,不信神佛的人居然也求神拜佛起来,有段时间只在外瞎逛,菊怕他不是等孩子一出世就要削发为僧。一天老王却带回块玉不由分说给他戴好,“开过光,能保平安的”。

“不想要以后再还我就是。”

玉骨质莹润却没有寒意,一尊小小的佛像,如今泪滴一样的形状悬在宝宝胎发上。



他们虽然准备万全,还是小产了。

还好过程不算艰辛。根据经验这回菊找医生要剪刀自己剪断了脐带,孩子他爹赶到医院时人都从手术室出来了。之前老王看犯人似的照料还是没赶上出生那一刻,菊有点替他可惜,劝他看在奶粉钱的份上想开点。

女婴生下来很小,四肢伶仃无助地蜷缩着,只能送保温箱。这让孕育她的人很是担心,提早来到世间的婴儿通常生下来就要和生存搏斗,三次离别让他再不愿失去。菊却至今记得老王见母婴第一面时那声沉重叹息——似乎包含了一辈子的哀愁,登时让他有些不悦,谁见到亲生骨肉叹气呢?婴儿幼小生父疼她还来不及,生怕自己或她爹一个喷嚏又把她吹走了,这些龃龉才暂且搁下了。

两周后出院还是兴师动众的事。

夏末气候还算适宜,回家前老王已经收拾好了,宝宝也听话不算难相处。菊因为刚生产完母性特别泛滥,而且怕婴儿呼吸不畅一直守着她不合眼——就算他之前再怎么冷淡抗拒,临了见到婴儿又是另一回事了,无论怀孕是否能改变一个人,孩子毕竟是从菊身上掉下来的。

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老王有十六天陪产假。照顾方面无可挑剔,只是菊因其之前反应冷淡内心不悦。并非要吹毛求疵,他原以为他等得太久本该欣喜若狂,后来发现不但没有,甚至见到婴儿那一笑也不是全出自喜悦——那么是轻视女婴?可曾经是男孩也不见他分外高兴。颈间冷绿使菊反复回想那个微笑,平和,淡然甚至还有点悲伤。而且老王现在除了照料他和孩子就关在房里抄书,并不怎样唉声叹气。那天菊让他给孩子想个名字,老王边换尿片却说还不着急,叫他自己先起一个玩玩——上次他老早把备用方案排到东海去了。

如此看破红尘怕不是要得道成仙。但仙人虽然逍遥自在,到底是不近人情的。何况老王自己也常拿这两个字骂人,板板一类。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目视身侧熟睡的眉眼,他想要知道。




“您要抱抱她么?”

前些日子老王出差去了半个月才回来。电话未曾断过,菊总觉得其比在家自在些,好像如释重负似的,和自己说话都像营业不免奇怪——虽然不比当年,菊对丈夫的好奇只是减弱并非消失。老王回来时给他带了一只月相仪更使他不解。原以为会喜欢,菊失笑确实,但是现在哪有时间啊。

夕阳将温柔画卷铺到卧室,正落在抱孩子的人脚边。菊见他又在庭院前打坐,小步跪坐于侧将女婴递给他,老王自然而然接过托住脖颈手包好背部。菊正要开口,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果然宝宝又动弹了几下才睡熟。两人都松口气,小声道,

“最近休息好么?”

“托您的福,都还好的。您呢?”

“你们好我就好。”

可您似乎——犹豫再三,菊还是开口道,

“在下就直说了……您似乎不太喜欢她。”

“怎么会?”老王愕然失笑,

“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喜欢她喜欢谁?”

“但您对她的到来不怎么高兴呢。”

菊不打算放过机会,膝行半步前道,

“首次相见就叹气,也不愿为之起名。不是说名字最包含至亲期望么?如此冷漠可知您并不为她的降生愉快了。但是耀君,无论如何,在下想让您知道我愿意听您所想。”

“这是不可能的,菊。”

男人凝望他,最终执手相叹道,

“抱歉,我不高兴是因为自己。”

沉睡的小脸虽然还看不出容貌,但自然斧凿已通过基因编码进稚嫩躯体,这确实是他们的孩子没错,就像生父小小的复刻,脸型融合眉目相互又能看出对方的影子——

“难道她是你我所生,就是我们的东西么?”

老王轻抚细腻胎发沉吟,“谁问过她想不想来到这世上?谁知将来她会经历什么,她会爱我,怪我,还是恨我?父亲这个词神圣又沉重……我怕我受不住。”

“您能做到的。”

“我连我自己都不能控制,怎么对她负责?你瞧她此时还在,可她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我们也会离开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做了父亲就会懂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您一定是等得太久才有这种无谓的担忧。”

菊握住他笑道,

“抱歉。不过孩子尚且年幼,您别一开始就把她教得老气横秋才是。”

“唉,我这样的人恐怕还是不做为好。”

“还有谁比您更合适么?况且车到山前,现在还怎么后悔呢,又不能包退包换的。”

“你知道是我一念之差才将她带到世上。”

“一念之差?”

两人对望谁也没有回避彼此。潜藏已久的情绪在瞳仁中厮杀,却只如同婴儿咂嘴般轻声细语。世俗和执念。终是一个人先吻上倔强隐忍的目光,老王方才开口道,

“繁殖本该使人更加幸福,都要以母体为代价也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您现在又开始心疼在下了?”

“唉——都是我的错!”

“耀君。”

牵住抱紧婴儿的那只胳膊稍稍用力,指腹在衣袖上嵌出痕迹,夕阳镶在手背有一圈淡淡的光辉。

“您还在自责当日的事么?”

“……”

“让在下告诉您一件事吧。”

“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么?”

老王苦笑。

“是啊。”菊接过婴儿,想了想笑道,

“是个有趣的梦呢。在下入睡之前读到朝圣之人通过行走赎罪,日行千里不觉疲惫……那晚便梦见自己还怀着身孕想出去走走。那天刚下过雨,您曾叫我慢点走,我也不敢走太快,担忧着若是摔一跤就不得了了,后来还是跌了一跤……”

“哎呀,那不得了了!”

老王叫起来,好像真还没生下来似的担忧。菊嘘声让他别吵醒孩子,继续说,

“别担心,没摔在地上,有人将我扶住了。在下要道谢,他说不妨抽身便走。我想追上去,但其走得太快回头便消失进人海——您猜在下看见了什么?”

“如何?”

“很奇怪的事。”

“哦?”

“是您。”

“嘿!”老王也笑了,“你一定又在混我了。”

“或许吧,可是消失以前在下看见了玉。我想只有耀君才有那块玉,为什么会握在那个人手中?”菊靠在旁人肩头轻道,

“难不成他连我都不认识了?”

是啊。男人也喃喃道,怎么可能我在街上撞见你还认不出呢?!

“在下有些难过,便偷偷跟着像您的那个人从南走到北,想和您说话又追不上……这样日出日落最终来到一座寺庙。寺里的方丈走出要迎您进去。在下大惊失色,恨不得立即跪在面前求他放过您——您是负责的人,又有家室如何能现在出家?还没等我冲过去,您就取出了那块玉,在下便放心了……”

“放心了?”

“是。”

他取下颈间的玉,托在掌心道,

“在下曾听闻您说上古造字,‘玉’‘王’同字,中间一竖乃参通天地人*当即醉心。梦中听您合十道愿以之代罪大为惊讶——若是我也必不愿就此放弃先人重托。您却说玉虽宝贵也是身外之物。方丈问若是如此,将来之事何如。您道命中无时莫强求,既然终有一日别离则愿得失随缘,惜取眼前以偿吾所爱,还请不要见怪……”

「善哉善哉」。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

知我心忧,谓我何求。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

他见爱人低阖眉目,庭院中花开花落,又是一年辰光悄然华发。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如此而已么?

“当初您不得不选择,有些事也并非一言两语就能讲清楚,可留下来亦是在下的选择。您,您难道不乐于见到么?”

“你的选择……?”

“是的。”

那只胳膊颤抖。宝宝还在熟睡。菊将玉轻轻戴在她颈间。

“我已经没什么可损失,自知断受不起此玉——在下一直认为遇见您是我的幸运,是神明的恩赐,这点从没有变过,宝宝能出生更使在下坚信因为您我的许多问题才有了答案,因为您才有现在的我。被珍视的感觉非常开心,一点一滴都想让在下回报……我没有责怪您,只是愿晓您之所想,因为在下,也想替您回答所有问题。”

“这样的我……”

不是做梦?老王颤声道,

“你还想替我解决么?”

“正因如此——我的存在才是必须的呀。”

拾起那只手,菊轻轻在掌心写下一字,将其蜷好微笑,“您曾经教过在下许多,如今也到我自己回答的时候了。”

一滴热泪滴在柔软的面颊上,宝宝仅仅动了动嘴唇,状如父亲的玉。

“所以现在可以拥抱您了么?”

“可以。”

他侧过脸,有些哽咽。

“但我腾不出手来。”

“没关系。可以这样的。”

他躬身将男人和婴儿一并拥抱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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